秦越二话没说挥手就斩断了手臂,五指尚且握着刀柄,霎时就爆出了一片血雾,他一声狂吼,断臂处如火烤如冰冻,痛得几欲晕厥过去.
太阴气定神闲,面无表情说道:“秦兄弟的勇气小神着实佩服,你可知这一刀若是晚上一步,尸毒就会蔓延全身,到时候就算鬼医孙迁楚穷尽毕生所学也是无力回天.”
“太阴手段凶残想是我生平未见,我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今夜就算死在这里莲儿也是保不住了,倒不如把莲儿交出去,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目光短浅,为一个女人枉送了性命?”秦越在心中盘算着,说道,“道长,你若饶我姓命,莲儿这个小丫头你就带走罢,她不过是落霞庄的一个婢女,是生是死都与小爷无关!”
莲儿听到此处哭声戛然而止,嗔道:“小猴子,你还有没有良心,公子走的时候怎么和你交代的?你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吗?”
“良心?良心值几个钱?”秦越神色恍惚,回首道,“够了!小爷拼了命保护你这贱人,你的命金贵,那小爷的命就不值钱吗?”
他拾起断臂,见上面五指瘀青,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涌了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厚重感,触手时竟有种陌生的感觉,他狠狠说道:“我死了你也别想活,你死了我却能活,你不要怪我!”
秦越想到没了手臂自此便成了个废人,不禁一阵冷笑:“哼哼小爷也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是报应吗?道兄,我把莲儿留下,现在可以走了吗?”
太阴微微颔首,鬼面似月落寒江,平静得一如他当初避雨时的模样,“秦兄弟拿着断臂去罢,小神从不食言.”
“好,快人快语,他日有缘我们再见,小爷定当斩了你的手脚,将你削成个人棍放在坛中酿酒!”秦越踉跄着走出祠堂.
莲儿自知没了依靠,怕得紧闭了双眼,睫毛颤巍巍晃动着,“不……不要杀我……莲儿好怕……”
太阴手腕一转,冥丝立时收于袖中,“哼哼小丫头,只要你乖乖听话,小神绝不会伤你性命,你就跟我走上一遭,去个逍遥所在.”
“那你还是杀了我罢,我是不会和你走的,我要在这里等公子回来!”莲儿脸上满是泪痕,痴痴说道:“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假道士,等公子回来,她不会饶了你的.”
“你以为他还会活着回来吗?你家公子要杀的可是在郓州佣兵数万的节度使,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太阴走到莲儿跟前,伸手托起她的下颏,借着篝火的微光可以看到莲儿薄施粉黛,装扮得极为华贵,太阴调侃道:“一个婢女穿得和大家闺秀似的,落霞庄还真是财大气粗啊,起初小神以为你是落霞庄的大小姐,而许相公是个书童呢!小丫头,你走与不走还真是由不得你,四上神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太阴话音未落,只听得破空之音骤然而起,“噗”的一声闷响,木柄神刀已然穿破了窗纸,径直刺向太阴要害.
“是谁?”太阴大惊失色,袍服轻晃间已然跃后数丈,怒道:“谁在外面?竟敢暗算小神?”
说时迟那时快,祠堂里凭空生出个紫色暗影,举手便接住了木柄神刀,暗影头遮防具,遍身佩戴了鸟兽骨羽,青丝已然垂到了后腰.
太阴眯起双眼,追问道:“前辈一身的萨满装束,可是契丹国师?”
只见来人面具上四颗獠牙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没错,他正是萨满教的大巫师巴图莫日根,他扶起了蛇头神杖,缓缓说道:“老夫本不想涉足中原的江湖恩怨,但此女与老夫颇有眼缘,恕老夫不能坐视不理.”
太阴知道萨满巫师神通广大,心中多有忌惮,“小神自知不是前辈敌手,但前辈硬要咄咄相逼,小神也只好拼尽全力了,到时鱼死网破,前辈也沾不得半点好处,不如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老夫来这里不是和你谈判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巴图莫日根注视着太阴的方向,无尽空冥的瞳孔中遮掩不住深藏的暴戾.
莲儿愁眉舒展开来,明眸如春水流波一般,莹澈得惹人怜惜,“前辈要小心啊,这个鬼道士能操纵死人,厉害得很,而且死人身上还能喷毒,无药可解的.”
巴图莫日根回望莲儿的小脸,面具在火光映衬下闪着悚然的光,“谢谢小丫头的提醒,不过像阴阳寮这种小角色,是伤不了老夫的.”
莲儿终于看清了巴图莫日根的“脸”,她身子不由得一震,两侧梨涡似是塞满了恐惧,只觉得一串酥麻从头顶直窜到了脚底,颤声道:“你你的脸你的脸好恐怖!”
祠堂外依旧狂风肆虐,砂粒拍打在窗纸上,发出“沙啦、沙啦”的细微声响,太阴似是被巴图莫日根所震慑,站在那里迟迟不动,壮着胆子道:“前辈好大的口气,这里可不是契丹,巫师到了小神的地界,以为小神还会怕你吗?”
篝火仍在脚边跳跃着,一缕黑烟从火舌中缓慢升腾,使得祠堂里的温度急剧攀升,仿佛烈焰就在眉心烤炙一般,不多时,一串流光由棚顶漏了下来,屋棚立时四分五裂,竟有一团火焰直砸下来.
只听得轰然巨响,梁柱就这样砸在莲儿身侧,莲儿一声惊呼,发现檐上的茅草开始燃烧起来,不解道:“昨夜刚刚下过雨,怎么会着起火来?”
此火遇水不熄,反而愈燃愈烈,绝不是普通的火焰,巴图莫日根身上的骨羽瞬间被星火引燃,他挥舞起蛇头神杖,劲风立时将祠堂的火势扑灭.
忽有火团从天而降,竟有一人多高,火中蓦地伸出一个女子的手直拍向巴图莫日根,女子掌力浑厚,带起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无有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