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后,队伍依时起程。
这次起程,其实只需大半日便可进入吴地。然而萧誉有意拖延,命令队伍在吴境界碑前再扎营一日,第二日再行入吴。
是以这一路大家走得松松散散,并不着急。魏念晚也将自己那辆小马车强行让给了严公公,自己则改骑了严公公的马,说是想透透气,最后再看一看大梁的风景。
这话当然只是借口,她是要为今夜的逃离做准备,马车内视线受限,哪有骑在马背上看得明白。若是平时急行军,她这点骑马的本事自然跟不上,可正巧今日大家都压慢了脚程,她骑马跟着倒也不算吃力。
萧誉撩开帘子,正好魏念晚就在窗旁,他目光在她整洁却有些寒酸的发间扫了一下,而后问:“师傅,我昨日送你的簪子为何没戴?”
魏念晚没有任何心虚和愧疚,转头看向萧誉,随口道:“那东西太贵重了,赶路时不好戴在头上,我便先将它收进行囊里了。”
说罢,又怕萧誉担心,补了一句:“殿下放心,明日我会将它戴在头上入吴的,以免被人扣了行囊贪了去。”
“在行囊里?”萧誉又认真问了一遍。
魏念晚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是啊,在行囊里。”
萧誉点了点头,将帘子放下,脸上的淡淡笑容一点一点褪了下去,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方才他在魏念晚的脸上未曾看到一点慌张和不安,到底是她练就出一副当面撒谎也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还是东西真的没丢,只是误会一场?
萧誉低头,看着在掌心攥了一路的两截簪子,不由发出一声苦笑。
他可真是会自己骗自己啊,这样的东西又岂会有两支一模一样的?
萧誉阖上双眼,想让自己再清醒一些,可等他睁开眼睛时,仍觉有些混混沌沌……
她说将簪子收进了行囊里,这么明显易揭穿的谎言,他竟还想去求证一下!
萧誉自觉可笑,重又将帘子掀开,却发现窗外已没了魏念晚的身影。向前看,没有。向后看,也没有。
最后萧誉干脆将头探了出去,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看到了缀在队伍最末的魏念晚。
倒不是魏念晚跟不上才渐渐落到了队伍最后,而是她有自己的盘算,若在前面,时不时便要被萧誉问上一句,即便他落着帘子,她也总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是以她干脆拉了缰绳,缀在队尾,如此非但可以不被萧誉盯着,还可以放心地四下观察地形,规划好逃离的最佳路线。
禁卫们两人一排骑着马并行,百人的队伍拖了老长,萧誉看到魏念晚离自己的马车这样远,说不清为何心下就有些发冷。
而后他做出了一个略微大胆的举动,突然撩开车帷跳了下去!
因着动静极为麻利,加之一前一后两辆马车连在一起,并没有几人看到萧誉的疯狂之举,更莫说队伍最末的魏念晚了,全程也只有后车的马夫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