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思入学三年,从未体会过被盖过风头的滋味。
但无论怎样不甘,她绝不会愚蠢到找凤麟班学生的麻烦,既然这古怪女孩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陈诗思决定暂且置之不理,只在暗中观望,直到探清来历。
眼见新生被燕秀班最有威望的领头人物忽视,其余的女孩子更不愿贸然同那怪胎搭话,入学当天,英竟已被几十名青院女生孤立起来。
她倒一点不难受,我行我素自在极了,嫌五楼视野不佳,竟翻到明月阁楼顶比量近仙台,硬被明月阁的大娘骂了半个时辰,终于怡然自得晃悠下来。
多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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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餐事
众目睽睽之下,英被独自安排一张单桌,桌面满满的肉食堆积成山。
英瞪着肉,迟迟未动筷。
明月阁女生瞪着英,统统僵硬当场。
英开口,却说:“这肉太熟了。”
不消片刻,熟肉撤下,满桌夹生的肉排连筋带血,腥味冲天。
正常女孩哪受得了这个,只见一群鹅黄退到门边,一面捂着口鼻,一面愣愣看着英径直上手大快朵颐。
她津津有味将骨头嚼得嘎嘣作响,抬头,满脸沾着血迹。
女孩儿们屏住呼吸,看着那张鲜红的嘴,看着那阴灵似的眼睛,空气胶着。
此起彼伏的尖叫。
逃离的脚步声。
会餐大堂只剩下英一人。
她耸耸肩,抓起肉块,骨肉碎裂的声响立时于空荡大堂间不断回荡,叫人毛骨悚然。
现下她再不用担心被人打断。
谁敢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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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英本着一身白色单衣,打算敞亮亮去上她人生中第一节课,硬在明月阁门口被大娘生生拦下来。
“你的班服呢?你的班徽呢?”
大娘逼问道。
燕秀班的姑娘们见那“瘟神”正呆在门口,纷纷绕远道从侧门出去,不时投来鄙夷目光,偌大的前门,只剩英同明月阁的魁梧大娘唱对角戏。
英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胡说!”大娘目光如炬,“昨日不义先生不是派学生将一干必需品都发放给你了么?!”
英皱眉思索着,可昨日光想着近仙台了,哪里注意什么不义先生什么必需品?
她再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大娘气得连玄气都逼出来,将英齐肩的黑发刮得纷乱。
“你在跟我抬杠是不是?!”
她看到英嘴角露出小小的坏笑,愈发火上浇油,抓住英仿佛只剩骨头的手腕,拉着她直冲上五楼。
沿途不少幸灾乐祸的“咯咯”笑声,但英可是被张栩赐名“天下第一厚脸皮”的大人物,脸不红心不跳,任由大娘扯回东阁。
大娘松开英,指着角落一雕着羽尾的玄色大箱呵道:
“给我说说,那是什么?!”
英眯着眼仔细观察一番,总结道:“一个箱子。”
大娘越发确定这新生就是在同她抬杠,鼻孔张了又张,顾及上课时间逼近,只得自行上前打开箱盖,那比巨箱还要大十倍的空间显露出来。
“若你不是明月阁唯一一个进凤麟班的姑娘,今天就算迟到也要教训你。”大娘拿出黑色班服、白羽状班徽,转身为这看起来全然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穿戴起来。
班服盖住白色单衣,但黑不过英的眼睛,大娘抚平衣上褶皱,将手中的白羽徽章擦了又擦,锃光瓦亮地戴在英的胸膛上。她上下打量一番,虽隐有怒色,但掩不住笑意,念道:“只有这样的班级才会有班徽,好好珍惜,旁人都只有院徽戴呢。”再打量一番,又生起气来:“你的书本呢?!”
英果然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大娘跳脚,“你就会这一句?!”她转身走向木箱,“今日上什么课?”
英刚要开口,被大娘的眼刀止住嘴。
“行了,我知道你不知道。”大娘在箱内翻动着,摸出一张课表,依照着寻课本,一本一本累在左手上,又向怪胎命令:“把你的书包拿来。”
英笑道:“本来张年给我缝了一个,但因为路上碍事和行李一起扔了。”
大娘像瞪一只妖魔一样瞪着面前少女的凤眼,书本哗啦哗啦全掉在地上。
英低头望着胸前徽章,用手指一拨,羽毛竟舒展开来,她像是发现不得了的玩物,一刻不停拨弄起来,只留下一句:“书不想带,万一半路被我扔了呢。”一边玩着徽章一边缓缓向门外走去。
大娘盯着那道单薄背影,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