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心里在笑话我呢?”
湿巾有些凉,心里好别扭。
江醉捏着湿巾边缘轻擦着手指,琥珀色的瞳孔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轻轻哼了一声,嘴里小声嘟囔:
“笑吧笑吧,毕竟谁家好人要煽情的时候会着急忙慌的上厕所啊,这不破坏气氛嘛,不笑才怪。”
可他又不是故意的。
人有三急,他刚刚真的很难受嘛。
要怪就怪那冰激凌太好吃,让他把持不住啊。
江醉本来对两人的见面充满期待的,因为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这个世界。
他都对吴斜这个人都很感兴趣。
他在来之前,设想了好几次和人见面的场景。
但是或许是浪漫之神一如往常的没有眷顾他。
他直接把这次非常完美的相遇,弄巧成拙,变成了逗比大会。
谁家好人会在刚刚见面,正要煽情的时候,就拖着对方找厕所啊……
可这又不是他的本意嘛。
江醉扁了扁嘴,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刚想让男人大声笑话自己,不用憋着,万一憋出什么肾虚的可就不好了。
可他这刚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别扭,琥珀色的眼睛突然停滞。
橙黄的阳光从巷子口照射进来,空气中的微小颗粒在眼前自由的漂浮。
江醉站在阳光的阴影处。
前方的男人则站在阳光和阴影的交界处。
鼻尖轻动,槐花好香。
阳光打在男人的背上,为他的发丝沾上了几分圣洁的金光。
风信子的香气很浓郁,上面落着几点水滴,带着春天的清新和盎然肆意。
男人没有笑。
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
眼神让人感到无比难过。
江醉不喜欢这种眼神,他想要收回自己的视线,可男人身上就像是有魔力一般。
他那双黑眸就像是海底里面的峡谷深渊。
让注视着它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深陷进去,落入无底的黑暗。
风吹起,光飞扬,金黄落在江醉身上,照亮他那双像阳光一般的浅眸。
可光却照不进海底,照不亮吴斜黑如深渊的黑眸。
空间突然静寂了下来。
巷子外面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可沾满绿意的巷子里面,却过分的静谧。
这里,仿佛有两个世界。
吴斜的黑眸里映着江醉的脸,将那张脸染黑,染暗,仿佛把他拉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
好久。
吴斜突然缓缓伸出手,指尖落下的方向,是江醉。
江醉站在阳光下,眼眸干净又清澈,甚至能看到他虹膜颜色的深浅不一。
他看着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没有动,没有躲,只是鼻尖轻轻的动了一下。
好香。
不是花香。
是一种很清新的木质香。
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黑雪松的味道。
带着淡淡的黑雪松味道的指尖轻轻的落在了江醉的肩头,没有停顿,只是帮他摘落了那不知何时飘散下来的落叶。
而后干燥的指尖缓慢.上移,滑过殷红的唇,精致的鼻,少年昳丽的眉眼,最后落到那如绸缎般的发丝上。
一点淡红被吴斜从江醉的发丝上摘下,那是徐婆婆花店旁槐树的槐花。
春风慢慢吹拂,满面绿曳的槐树,发出几声哗哗的叶片吹动的声响。
江醉耳朵微动,他听到在这种树叶被风吹拂的静谧声音之下。
男人轻哑又温和的声音在其中响起,梦幻又清晰。
“不会笑。”
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奇怪,周围人群的喧嚣远退。
江醉此时什么都听不见,眼里只能看到吴斜。
他喉结轻轻滚动,唇角微张,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真……真的?”
吴斜眼眸轻动,恰好看见了眼前少年脸上那一抹一闪而去的紧张。
他眼眸又黑又深,浓密的睫毛垂下去,挡住了眼中的所有思绪,声音很轻,却又很重。
“真的。”
我不会笑你,永远都不会。
我只会等你。
永远。
永远。
直到亘古的长青树枯朽腐败,我也依旧会伫立在原地。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我差一点就等不到你了。
可这个世界又很小,小到在这条潮湿凛冽的小巷,再也容不下第二个春。
亲爱的飞鸟,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季。
我终于等到了你。
绵长的花季渲染了整条潮湿凛冽的雨港。
阳光照射了进来。
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微凉的湿巾。
江醉垂眸,手有些不自在的落到身后,脚尖轻碾了一下地上的槐花:
“不觉得我刚刚找厕所的样子很傻吗?”
男人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
“不会,不傻。”
江醉抬头,悄悄的看了他一眼:“那……也不觉得滑稽?”
男人的表情还是非常的认真,轻摇了摇头,语气温和:
“不滑稽。”
江醉眨眼又问:“不想笑?”
男人依旧表情温和的摇头,声音很轻,很温柔:“不想。”
“哦。”江醉低头,又用脚踩了一下地上的槐花,突然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