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里不是《倩女幽魂》的世界，确实是他写的《天道剧本》。

汤承元乃是黑山大护法拓跋长宏的得意伥鬼，受他蛊惑死在他手里的行商、采药人和猎人不计其数。

一些修为不高的修道之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是成了气候的，也是伥鬼之中的异类。

“繁华事散零落尘，草木无情空悲秋。很多年没来这里，兰若寺竟破败至此！”汤承元叹息一声，满脸悲秋之色。

“想当年，兰若寺也是黑山乃至整个大启国香火最鼎盛的地方，上至朝堂诸公，下至贩夫走卒，从早到晚，每日都人满为患。香火袅袅，几十里都充斥着檀香气息。那时节还真是令人怀念。”

汤承元的声音并不大，可偏偏所有人都听得到，更能够感受到他声音之中的愁绪和失落。

一向伤春悲秋的大小姐公孙兰受到感染竟像是看到了兰若寺由盛及衰的过程。

她仿佛看到了炙手可热的公孙家一朝失势，家人四散飘零，曾经的繁华庄园陡然变成了残垣断壁，此种失落更加愁绪满怀。

看着汤承元，她的眼睛湿润了，竟流下两行清泪。

其他人也都动容。一天跋涉的劳累没了，但精神变得十分沮丧。

没来由的，他们突然想哭。

王富贵心中也是戚戚然，无尽伤心的情绪落入心间。

一想到辛辛苦苦三十年，毫无建树。

干工作不行，写小说更不行。

刚开始写《天道剧本》何其意气风发，一书成名，至少可以混得温饱。可辛辛苦苦几百万字下来，居然连签约都签不上，最终为了吃饭，不得不忍痛写下几十个结局，这又是何等凄凉。

更让他流泪的是，他竟然被莫名力量拉扯进了兰若寺，有家不得归。

有妖魔鬼怪窥伺一旁，性命都难保住，这难道不是由盛及衰的极致？

比起别人的感受，王富贵的感受更深。

躲在佛像后面的王富贵哭了。他无声的抽泣着，心中苦闷无比。

“兴许死在自己创作的世界里也是一种幸福了。”

一股莫名的死意弥漫全身，王富贵的五感被瞬间剥夺，他无法动弹，无法感知，整个人似乎陷入无尽枯寂的孤独和寂灭之中。

“这是哪里？“王富贵精神浑浑噩噩，像是知道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这里不属于自己，可这里似乎也是自己的归宿。

王富贵在无尽寂灭之中仿佛化作了一个火苗。只是这火苗极度衰弱，似乎马上就要熄灭。

“唉！”一声叹息在枯寂之中响起。

声音似乎来自天外，又似乎来自虚无，也似乎就是他自己的一声叹息。

一道金光在虚无之中升腾而起。

一个手臂断裂的佛像突然出现在快要熄灭的火光之前，面色晦暗无比。

佛像化身千千万万，每个残破的佛像都在诵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

每个残破的佛像只反复诵读了经文中的一句话，有无数声音重叠的整齐和震撼，也有零散的杂乱和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