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三分钟,焚修打碎了萧墨一道护身印,萧墨将喷出的血直接勾成法阵,牵扯住焚修一瞬,引爆两件天阶法器,炸碎了焚修一条手臂;
五分钟,萧墨的曲子终于成功搅动了焚修的识海,再碎一道护身印,焚修七窍流血,脑子开始混沌,痛得苦不堪言。
七分钟时,萧墨最后一道护身印还能承受一击,而焚修掐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周身都鲜血淋漓,小彩本没法跟大乘期抗衡,也努力帮萧墨挡过两招,此刻正晕在角落。
焚修视线模糊,用尽力气下手,要掐断萧墨的脖颈,护身印的金光拼命闪烁,只要这道护身印碎了,然后他不停手继续下掐,就能杀了这个人。
但就在他继续用力的时候……萧墨护身印的光竟隐隐开始消退。
护身印并没有被打碎。
是焚修的燃血终于到了极限,开始急速衰退,他浑身开始颤抖,手指即便再用力,也不可能再掐断萧墨的脖颈。
他分割出的血色空间也从穹顶开始,如蛛网般破碎,是打碎的镜子,散作满天星辰。
萧墨抬手,将剑气送入了焚修的胸膛。
提升修为的丹药开始失效,他的气息也从大乘期往下退,但更先垂落的,是焚修的手。
萧墨朱唇被血染得通红,脆弱又美得惊人,他笑得格外好看:“……是我赢了。”
焚修以为就算死,自己也只会死在楚惊澜手里,他动了动唇,却一个音节也挤不出了。
成王败寇,哪怕死在一个他先前并没看入眼的人手中……输了,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血色空间是被楚惊澜从外部撕开的。
焚修的修为燃尽,在剑气穿过他心口的瞬间便立刻毙命,没有余力维持最后一点生机。
他尸身倒地,萧墨身形晃了晃,却没有砸在地面上。
他被楚惊澜从身后接住了。
楚惊澜将丹药送入他口中,萧墨急喘一口,胸腔肺腑都生疼,楚惊澜手指擦过他唇角的血,萧墨第一句话就是:“……我没逞强。”
他的保命招式的确还没用完,绝没有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放松下来后,眼前暂时有些看不清,萧墨没有辨清楚惊澜的神色,只好抬手去摸摸他的脸,被楚惊澜中途握住了。
萧墨听到楚惊澜一声叹息。
萧墨心头一紧,连忙睁大眼去努力看,但楚惊澜凑过来,吻了吻他的眼角。
萧墨不得不闭上眼。
“我信你。”楚惊澜说。
萧墨悬着的心骤然放下。
……说话前这么长的铺垫,吓他一跳。
萧墨还是抬手摸了摸楚惊澜的脸,他眼睛能看清东西后,抬手用灵宠袋将晕倒的小彩收了回来,而后看到了焚修的尸体,以及……还剩半口气的苏白沫。
苏白沫脸上血和泪交织,就在刚刚,他哭着求楚惊澜不要杀自己。
是他天真的以为在秘境中同为大乘巅峰,他就有杀死楚惊澜的机会。
事实证明他从来没有。
苏白沫躺在地上,能清晰感受到生机从自己身体中快速流逝,他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血洞还是因为焚修的死亡,但他却无能为力。
苏白沫的祈求在楚惊澜剑落下时就断了,现在到了最后,他余下的力气声嘶力竭,在旁人耳里仍然断断续续:“我本该、才是、万人之上——楚惊澜!你为什么、不能同年少那样、帮我到底!”
既然帮了他,为什么不能一辈子帮他,为什么要阻挡在他的路上,为什么要杀死庇佑他的天道,都是楚惊澜的错,还有那些和楚惊澜一样的人……全都是他们的错!
他是最可怜的人,苏白沫视线模糊,眼泪和黑暗慢慢侵蚀,他不甘心,他只是想让大家都护着他捧着他,想舒舒服服享受,只要对他好,他也能把身边的人当回事,会冲他们笑,他有什么错?
“我没有,错,都是你、你们……”
楚惊澜将萧墨打横抱起,萧墨靠在楚惊澜怀里,发现苏白沫眼睛开始失焦,却还拼命追着他俩的身影看。
是怨毒与不甘。
“走到现在,你还要将一切都怨在别人身上。”萧墨垂着眼眸,冷冷清清瞧着苏白沫,“记得吗,下界暮城,楚惊澜告诉过你,路要自己选,要走得像个人。”
萧墨看到苏白沫怨毒的瞳孔中染上了一点茫然。
……那些话他只怕早就想不起来了。
一个至死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人,并不会在最后一瞬就幡然悔悟,但因为萧墨这句话,苏白沫的思绪无力的顺着他,做了最后的思考。
下界暮城……有什么风景?
……他想不起来了。
苏白沫就这么茫然睁着眼,直到瞳孔灰败,停下了最后一丝呼吸。
楚惊澜抱着萧墨,从他身旁走过。
萧墨收回了视线。
有些人一步错,步步错,再也回不了头,苏白沫身边曾经并非没有真心人。
认他为恩人的戴子晟,还有后来遇到的一些师门同胞,都好好对过他,是他贪心不足,自食恶果。
而这一世楚惊澜原本并不在意苏白沫,可他偏偏要做魔修,用无辜之人血祭,秘境里看到有渡厄宗腰牌的萧墨,还想给他下血契。
于公于私,楚仙尊不该放过他。
楚惊澜带着萧墨走出赤崖,有清澈的溪水从他俩脚下淌过,悠悠然,叮叮咚咚欢快跳动,谱着悠闲小调。
远离了战场,没有了血腥,方才的一切烟消云散,眼前的风光正好。
同从下界暮城走出,萧墨和楚惊澜仍走在自己的路上,也在彼此的路上。
萧墨靠在楚惊澜怀里,刚刚说到暮城,也让他想起点事。
修真界的合籍大典可没有拜堂的说法,但怎么说,也该告知至亲一声。
“楚惊澜,大典前我们去一趟下界吧。”
楚惊澜停下脚步,心有灵犀,他知道了萧墨要说什么。
“我本也有此想法。”
他想去娘亲墓前说一声——
“嗯,”萧墨在他怀中,眉眼弯弯,“去你母亲跟前禀明,我们要合籍了。”
——说一声,娘,我等的他回来了,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