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妙了!”
清晨,听到“神灯”一开口,葛玲玲手里的牛骨梳陡然顿住,梳齿停留在乌亮的发梢尾端,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她侧首斜睨向窗棂,用一种恬静的眸光凝视着“神灯”。
葛玲玲的眼瞳,微微泛射出湛蓝的光,像两颗璀璨的蓝宝石,镶嵌在银盆似的玉靥上。
眼睛眨动间,犹如蓝色海洋的潮水来袭,将你包围在她目光里。
窗前的“神灯”立于铁挂杆上,转睛瞅了瞅葛玲玲,又继续喊: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妙了!
一边喊,一边挪动身躯,并轻轻抖展翅膀,翘动尾翼。
“神灯”能讲人话,却有对五彩斑斓的翅膀,以及翠黄相间的尾巴。
人又不是鸟,怎么会有翅膀和尾巴?
葛玲玲并不惊讶。
因为,“神灯”本就不是人,而是养了将近四十年的葵花凤头鹦鹉。
它是鸟。
鸟当然有翅膀。
它亦是宠物。
具有灵性的鹦鹉,甚至比大多数人要聪明伶俐。
“千叶山庄”老庄主,“不眠山人”葛寒灯离世前,留给女儿葛玲玲两样东西:
人和鹦鹉。
人是指山庄大总管,“五大皆凶”司空剑冠。
你若被他击败,那是司空见惯的事。
你若被他帮助,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他最神奇之处,解决难题司空见惯。
司空剑冠追随葛寒灯已有四十二年,两人刚出道时,便一同出生入死,闯荡打拼,其关系早已不是主仆,而更像手足兄弟。
他是葛家元老,亦是顶梁柱。
若无司空剑冠临危受命,独挡一面,“千叶山庄”早就风雨飘摇,危如累卵。
没有他忠心辅佐,葛玲玲很难在洛阳稳住局面,成为“女公子”。
其实,“神灯”年龄已很老了,精神状态渐渐萎靡,活动能力愈发不济,食量逐年变少,开口的次数亦是如此。
大多数时间,它会在铁架上安静休息。
而葛寒灯恰恰相反,他几乎能彻夜不眠,精力出奇的旺盛。似乎他活着就是为了壮大葛家,所有时间与精力都投入其中,不眠不休,全心以赴。
直到他死,才算真正睡踏实,且一睡不醒,永远长眠。
此刻,极少开口的“神灯”,连续说了两次相同的话。
鹦鹉说的话,极少有人会当回事。
但“神灯”例外。
至少,葛玲玲有股不祥预感。
她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转脸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
镜中除了她,还有别人。
一名相貌堂堂,风度儒雅的白面公子,将手轻轻搭住葛玲玲香肩,然后缓缓移至她光滑的粉颈上摩挲。
动作轻柔的像在抚揉一捧白雪,生怕稍稍用力,便会将雪花压坏融化。
他盯着镜中的葛玲玲。
神态很温存。
眼神温情。
嘴角牵起的弧度,像一叶扁舟破浪,激起层层温柔。
“别怕,有我在,天塌不下来!即使塌下来,也有我顶着。”
葛玲玲歪下头,用脸颊贴在那名公子的手背,似猫儿般温顺的来回磨蹭,体会对方的热度。
“我担心你有事!”
公子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他一笑,铜镜随即发出清吟,犹如镜子也笑起来。
葛玲玲蹙眉道:我说不上来,但心里慌慌的,乱乱的。自从你加入千叶山庄以来,事事冲锋当先,豁出命去每仗必争,我怕你万一……
她话到一半,公子中食二指按住其红唇,哂然道: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你,而非为千叶山庄。求名、求利的事,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放白!为了我离开“老字号”,脱离温大人,放弃大好前程,值得吗?”
温放白轻抚葛玲玲的秀发,深情道:值得!
葛玲玲眸子里掠过一丝忧悒,像朵即将凋谢的花,美丽正在枯萎。
温放白问:怎么了?
葛玲玲答:你真傻!
温放白道:我是很傻,但很快乐!
蓦然,有人在窗外喊道:堂姐,司空总管有要事请你去议事厅。
葛想想来禀报,果然有事发生。
“我先去看看!凡事有我!”
语止,温放白掠过“神灯”,像一缕青烟似的飞出窗户。
葛玲玲愣了愣,将头发盘起挽髻,又插入金簪,系上一件绣满金叶银叶图案的披风,推门而出。
她跨出门槛一瞬,忽闻“神灯”叫道:完了!没了!
葛玲玲心口旋即一疼。
议事厅内,一位老者宛如石像般矗立不动,地上摆着五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