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九月中旬。
登州府,江东村。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贵从自己的窝棚里爬起来,准备出去干活。
旁边没有睡熟的妻子方春桃,看到起身后的丈夫,也赶紧起床,悄悄的起床,来到茅草搭建的厨房,从里面拿出一个沾着稻草的窝窝头,递给林贵,“贵哥,这是昨天我偷偷藏下的,吃了吧,回头好有力气干活。”
林贵看着对方手中那掺满野菜没有多少杂粮面的窝头,再看看妻子面容枯槁,身形瘦小的身材,走路都不稳,递给自己窝头的手却稳如泰山,心中不由发酸。
“桃妹,你自己吃吧,再不吃你的身体就扛不住了,孩子还得你照顾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天气一直不太正常,十分寒冷,地里的粮食减半不说,地主老爷家还在不停的加租,随后各种名目繁多的税费,不停征收,本就难过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平常年月交租后剩余的粮食能够支撑到春天有野菜可吃,结果今年交完租后,一点不剩,还倒欠地主老爷不少,导致他们家刚刚收完粮食就断粮了。
这个窝头是方春桃费劲千辛万苦,收集野草籽磨成面,掺和一些夏天晒干的野菜做成了,她自己不舍得吃,都留给了自己的丈夫林贵和孩子,导致其身体干瘦无比,像是没有水分的干尸。
“我没事,贵哥,你出力气干活,必须得吃饱!”方春桃不顾自己即将倒下的身体,倔强的说道。
“吃饱?”林贵心中苦涩,这个世道,哪有人能吃饱,就连地主老爷家也不敢说。
“给孩子留着吧,孩子正在长身体,我出去做工,能混一顿饭。”
他说着安慰妻子的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能干什么,地里秋收已过,没有什么活可干,听说镇上来了一群怪人需要大量的人做工,所以他想出去镇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活干。
林贵看着自己妻子那倔强的眼神,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吃饱饭,实在不行,就跟邻村的陈二狗下海捕鱼,虽然这是个犯法的勾当,但为了家人,顾不了这些了。
此时明末,由于各种自然灾害频发,导致农民起义不断,朝廷的注意力都在这些叛乱中,对于海禁政策的执行力度已经小很多,所以很多生活在海边的人是能够偷偷下海捕鱼,保证基本生活的,就像泉州府,明面上说是海禁,那只是针对小民,对于一些大商人来说,这个政策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林贵走出家门,肚子咕咕直响,身上单薄破旧的衣服在秋风里提供不了多少温暖,使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很快来到了村东头,这里有村里通往镇上唯一的一条路。
还没到村头的时候,他就听见村头那边吵吵闹闹,好像很多人聚集在那里,不知在干什么。
这个季节,没有什么农活可做,村民为了节省粮食,通常会躲在家里减少运动,但是今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聚集在村口,带着好奇林贵来到了村头。
就见村头,停放着一辆形状奇怪,并且巨大,有着车轮的奇怪车辆,之所以认为前方的东西是辆车,是因为他见过镇上地主老爷的马车,马车上就有轮子。
不过前方停放的车子似乎是太大了,足足有三间房子那么大,全身涂满红漆,威武雄壮,完全超乎了林贵的认知,这得用多少匹马来拉动,三匹?五匹?
“咦,怎么没有看见马?”
他不知道的是,前方奇怪车辆是一辆轻卡,不需要马来拖动,使用的是一台马力足有五百匹的发动机来驱动。
三五匹马怎能让这辆重达五六吨的车通过乡村崎岖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