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事结束,他从地牢出来的那日,大家在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绪变化。面对陆齐瑞偶尔的刁难,他总是一言不发的服从命令。针对那些同伴间的故意刁难,他置之不理。除非他反复被捉弄,才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用拳脚解决。但他从未被那些管事抓住过把柄,每次发生肢体冲突,他总能动作敏捷地逃脱所有人的监管。在这座宅子里,唯一让他心服口服的只有那老头子。
这座宅子的人每天都在减少,一部分被陆齐瑞带走。一部分身体素质差,承受不住摧残,在断气之后被几个管事扔进了乱葬岗。他们大多是流民或者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一旦失去价值,就会被人无情的抛弃,与其整日提心吊胆,死亡对他们来说或许也算一种解脱。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三年。今天是他在这座宅子的最后一晚,末了还是在陆齐瑞的手底下办事。
傍晚,他百无聊赖地翻身上了房顶,想起一些往事。随手,捡起了一片落叶,自顾自地吹奏起来。韩楚提着一壶酒,笑盈盈地站在庭院中,冲他喊道:“小子,下来陪我喝酒。”
盛方宸漫不经心地说:“明日要去陆齐瑞那儿报到,不想让他抓到把柄。”
韩楚提着酒壶借着树枝踩上了房顶,坐在他的身边,义正言辞的说:“就一口,明早酒气都散了,怎么说也是师徒一场。”
他接过酒壶,小心翼翼地饮了一口,以示敬意。韩楚打量着身边这个刚成年的男孩儿,语重心长的说:“往后,就要靠自己的本事活命了。外面不比这里,还有我护着你,尤其,是在陆齐瑞的手底下办事,更要谨慎行事。记住,只有让自己活下去,才有赢的机会,千万不要逞一时之快。”
“知道了,老头子。”盛方宸回应。
二人谈话的间隙,韩楚从怀里拿出一个长命锁递了过去,娓娓地说:“这长命锁是一对儿,在你妹妹一岁的时候,我订做的,那日亲手交给许伊曼,看着她给那孩子戴上。以后你们兄妹总有机会相认,哦~对了,她现在叫许承恩。”
盛方宸瞠目结舌的盯着那老头儿,似有千言万语无处倾吐,只见他的喉结上下浮动,声音有些哽咽的说:“我现在走的这条路,不相认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只希望她能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平安长大,永远都不要知道那些往事。”
“罢了罢了。这些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多说。”韩楚无奈地说。
盛方宸握住手里的长命锁,另一只手枕着脑袋,背靠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问:“许伊曼究竟是什么人?”
“这事还真不好说——得追溯到盛鸿声还没有势力的时候,许伊曼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偏偏喜欢上盛鸿声这种人,没名没份的跟着盛鸿声到了上海,一直被他圈养在那个花园洋房里,偶尔会去看看她。不过,她不同于旁人,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公开承认过她的身份,但底下的人一直把他当盛太太,包括下面的那些新欢,也得对她毕恭毕敬。”韩楚说。
“既然如此,何不?”盛方宸追问。
“娶了她?呵呵~不可能,你以后跟着盛鸿声做事就会慢慢了解他。那个人是不会受任何妥协。如果不是下半身的需求,他甚至都不会去找女人。对他而言,权利和金钱才是一切。”韩楚意味深长地说。
“那为什么唯独对许伊曼特殊?”盛方宸不依不饶地问。
“因为她曾经在盛鸿声一无所有的时候伸出援手。而盛鸿声也救过她的命,所以就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红尘之事,谁能说清,虽说不娶,但大家的眼睛跟明镜儿似的,这些弯弯绕绕的事谁不懂,你心里有数就行,其他当我说的醉话。”韩楚喝了几口酒便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