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蘅去世了,她走的很安详。
魏桂大病一场,京城也下了一场大雪,气象台从蓝色预警升级到橙色预警,就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也将受到影响,政府都要启动应急措施,部分小学、幼儿园都停课时,大雪可能觉得自己闹得差不多了,突然就停了。
魏桂病这一场,人整个憔悴了下来,连以往矍铄的眼神都黯淡了下来。裘保国、裘媛、权策和裘文卿都宅在家里陪着她,往常,她肯定会嫌弃这些人整天在面前晃来晃去的烦躁,可是现在,她还是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她独自坐在窗前,心境与窗外璀璨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过往的记忆如同一部风景片段般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而又痛苦。她曾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地面对一切,可以把那被遗弃的伤痛深埋在心底,假装自己早已适应了孤独的生活。
直到窦依蔓找来,说起阿娘的苦难,她心里清晰的疼痛,所有的坚强和冷漠都变得不攻自破。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始终是有血有肉,对阿娘的希冀从未停止过,原来自己其实一直都很在意。因为在意,所以才无法原谅,不能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想到年少时的自己,就是因为贪念阿娘的温暖,而轻易被人骗走,受的那些磨难,被掰断愈合后也不能用力的右手,觉得阿娘受再多的苦都是她应受的,是阿娘欠她的,欠阿弟的。
然而现在,她才发现,真正没有阿娘的孤独原来可以这样深刻地侵入她的心灵;阿娘这次是真的离开了,原来这样的孤独和疼痛远比想象中来得撕心裂肺。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那棵桂花树,树下的欢声笑语,阿娘给她讲外公的事迹,给她哼唱《穆桂英挂帅》,阿爹边忙手中的活计,边看着她们母女笑。甚至,晚上阿娘骗自己要早些睡觉,不然熊熊奶回来敲门偷孩子,听到动静就会把她抱走,阿娘那时的样子很美很温柔。
那个曾给予她温暖和爱的阿娘,也是那个后来将她抛弃的人。这种复杂的情感让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她开始反思自己,就算不肯原谅,问问她为什么那么狠心?问问她可曾后悔?总好过阿娘的记忆只停留在六十年前,模糊的只有斑驳的影子。但如今所有的疑问都随着阿娘的去世变得无从问起。
魏桂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回忆从脑海中赶走,但它们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心头。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轻声呢喃,仿佛在与夜风对话,也仿佛在与那个已经离去的阿娘诉说:“阿娘,我原谅你了。”泪水不自觉地沿着苍老的面庞滑落,但她却笑了,因为她知道,阿娘此刻在天上一定会听到她的话,踏着彼岸花的路,挣脱鬼差的束缚,坦荡的去奔赴来生了吧。
魏桂对裘保国说:“这次生病,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人生就像这场大雪,有辉煌的时刻,也有低谷的时候。但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珍惜身边的人。”
大雪过后,蓝天白云重新回归,阳光洒在这片洁白无瑕的土地上,显得格外耀眼。裘媛和裘文卿去工作室,忙碌着“琴音木像”项目的事情,家里裘保国陪着魏桂在阳台晒太阳。
权策承担起买菜的任务,去边上的菜市场买菜。积雪厚度已经过膝,行人出行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步都像是在与雪地作斗争,雪地中的脚印深深地陷下去,每提起一脚都需要格外用力。人们行走时不得不弯曲膝盖,拖着沉重的步伐,似乎每前进一米都需要付出平时数倍的体力。有的人甚至一不小心就在滑滑的雪地上摔倒,抱怨声和吃痛声此起彼伏。
交通也因为积雪变得瘫痪。道路变得模糊,汽车在积雪中艰难前行,轮胎不断打滑,发出刺耳的噪声。公交车减少了班次,许多私家车主选择了不开车,因为雪太厚,哪怕是最有经验的司机也难以保证安全。清雪车和工作人员奋战在前线铲雪,但面对如此大量的积雪,他们的工作也显得力不从心。
许多菜市场的彩钢房屋顶因为没有加固钢支撑,无法承受连日累积下来的雪重,不堪重负地塌了下来。露出的钢筋和彩钢板散落一地,商品被掩埋在雪堆之中,摊主们面对着被破坏的财产,无奈和焦虑写满了脸庞。
市场里的其他商贩们焦急地搬运着自己的货物,担心被压坏或者被埋在雪下。顾客们的选购变得更加困难,不得不在有限的空间和时间内快速挑选所需物品,大概是放弃出门购物而选择网购的顾客在多数,所以市场里还穿梭着与商贩一样忙碌的各色工作服的跑腿小哥儿。
权策参照着裘媛一早交给自己的菜单,机械的选着商品,遇上自己不知道啥样的,干脆直接问商贩,选完之后就匆忙回家了,敷衍的态度简直让几位跑腿小哥儿羡慕的不行。
权策很快回到家,将买好的熟食和面条交给裘保国。把剩下的菜准备分类放进冰箱保存。
看着权策将放在密封袋的蔬菜马上就要放进冰箱的冷冻区,魏桂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权策的肩膀说:“权策,你是不是把冰箱的冷冻区和保鲜区搞错了?”
权策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魏桂:“怎么了,妈?我刚刚有些走神。”
魏桂轻叹一口气,说,“这个密封袋里的蔬菜应该是保鲜区,而不是冷冻区。如果你把它们放进冷冻区,蔬菜会被冻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