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忽听平地一声女子响亮的呼喝:“驾!”
大黑马蹄子高高地抬起,再落地时,已是一丈开外,身影迅疾如电,黑马白衣交织在一起,以无法阻拦的速度朝着城中而去,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退避。
激战中的二人都发觉了她的动向,赵锡梁侧头望去,瞳孔骤缩,下一瞬却是侯子启狠狠一枪戳了过来,他只得躲避。
那条长街,那条她无数次策马驰骋的长街,熟得就仿佛她回家的路,时隔多年,她终于再一次重新踏上。闭上眼睛,感受风的流向,根本不用去看方向,只需依从本能,她就可以找到她想找的地方。
她先去了宋府,如流言所传,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只有地面上深浅不一的印子,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一座府邸,曾经南平最为尊荣的府邸,皇帝亲自设计,百官往来如云,时过境迁,到了现如今,也不过是一片平地。
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就又掉头,往皇宫而去,两地相隔甚近,她索性弃了马,徒步而行,越走近,越能听到她自己心跳的声音。
皇宫的守卫也没剩下几人了,见她来,竟都没有阻拦的意思。
他们都认出了她,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竟然还有故人认得她。
皇宫沉重的大门缓缓地开启,门一开,便听有风打着旋儿进去,路上的白玉砖都蒙了灰,脏兮兮的,却很齐整,连个脚印都没有。远处所栽各色花草树木,尽皆凋落,叶子或枯黄或打卷,枝干光秃秃的,明明已是仲春,却好似还在寒冬,显见得已经许久没有人打理了。
夜色已深,整座皇宫却如同一个陷入沉睡之中的巨兽,酣睡不知今夕何夕,许多宫室都是黑漆漆的,只零星挂了几个灯笼,这景象,倒是颇像她当年在宋府的夜晚。
唯独,摘星楼上灯火通明。
看来传言非虚,柳怀璟如今,是真的住在摘星楼上了。
高处不胜寒,他住得这么高,是为了日日提醒自己,这份再无人可慰的寂寞吗?
她还没走到摘星楼前,却见一个人小跑着已经迎了过来,走近一看,却是柳怀璟身边的近侍高缇。
“先生,皇上……已经恭候多时了。”高缇恭敬地朝着她行了一礼,说道。
柳怀璟在等她?
他果然知道她会来。
她苦笑了一声,抬步进楼,长阶深长高广,她想起当年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台阶的景象。其实她根本不需要人扶,可还是贪恋他的温暖,而他也知道她不需要帮忙,可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搀扶她。
一阶一阶,一步一步,曾经健步如飞,一步便仿佛能登顶的她,这回走得很慢,也很艰难,好几次都差点被台阶绊倒。
“先生离开太久了,夜深路远,让老奴扶着您吧。”高缇说道,说得宋远知鼻子一酸。
然而走到了最上面的时候,却听有人一声冷笑,那声音熟悉得令人愤怒,瞬间将宋远知的满腔愁绪涤荡了个干净。
“你果然来了。”女子现出身形来,“你竟然还有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