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一路向西驶去。
接下来的旅途中,玄履始终一言不发。
在见识了人心险恶之后,他变得愈发沉默。
囚车突如其来一阵耸动,陡然停了下来。
“下车!下车!”
后厦军士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将囚车之中的人,如同豢养的鸡豚一般,吆喝驱赶着向前走去。
玄履抬头往前看去,只见蜿蜒曲折的边境线上,许多奴隶正在挖掘挑土,修筑垣墙。
他们身后,用茅草零星搭着几个矮棚,里面坐着监工。
两名奴隶担着沉重的土石,吃力地弓着身子,从玄履身边走过。
那一根长长的木棍,似乎已经压弯了他们的脊梁。
其中一人突然有些踉跄,一头栽倒在地上。
“快起来!别想偷懒!”
后厦军士咆哮声起,长鞭无情地落在那摔倒在地的奴隶身上。
可那奴隶,似乎并没任何反应。
“真晦气!又死了一个,赶紧抬走!”
后厦军士用脚踢了踢那奴隶,皱起眉头,嘴上骂骂咧咧。
又有几名奴隶一路小跑过来,拉着那尸体,填埋进了垣墙的缝隙里。然后又若无其事,一脸木然地继续干活。
玄履心中大为震撼。
那……可是他们的同伴啊……
玄履从他们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要么,就如同这惨死的奴隶一般,被沉重的劳碌压倒在地……
要么,就彻底变成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麻木地重复着这一切……
“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耳边响起长鞭甩动的声音。
下一刻,身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
玄履闷哼一声,又迈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去。
监工走上前来,看着护送奴隶前来的后厦军士,满脸堆笑。
“两位军爷辛苦了。”
后厦军士摆摆手。
“这垣墙,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这个……不好说啊,看现在的进展,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让这些奴隶手脚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王上可是不耐烦了。”
“是,是。”
两名后厦军士走到矮棚里坐下,拿出水囊喝起水来。
“说来也是奇怪,好端端地,王上怎么想起在这个鬼地方修起墙来?”
“还不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虫子……”
“哼,要我说,那都是无稽之谈。肯定是那些农奴想要逃避税赋,才谎称遭了虫祸,颗粒无收。”
“这个……宁可信其有吧……”
“再说了,就算真有虫子,这区区一道土墙,就能挡得住么?”
“这……王上的旨意,你我也不好妄自揣度……”
“哼,哥儿几个天南地北的抓人,可真是辛苦……”
“你少说几句,这话万一传到了王上的耳朵里,小心人头不保……”
后厦军士发了一阵牢骚,又骂骂咧咧地指着玄履等人。
“你们几个,去那边挑土!”
监工给玄履等人解下手上的镣铐,带着他们走到巨大的土坑边。
玄履只得拿上石铲,用土石将巨大的箩筐填满。
他的脚踝还带着沉重的镣铐,每一个动作都特别沉重吃力。
没过多久,玄履已经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动作快点儿!”
监工的声音,还在一旁催促着。
好不容易装满了一筐土石,玄履弯下腰来,打算将那箩筐挑起。
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量向下压着。
好沉啊……
玄履自幼长在深宫之中,拿过最重的东西,也不过是铜剑而已,又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
只得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咬牙坚持往前走去。
玄履就这样重复着这样简单而吃力的劳动,不知过了多久,听见监工叫唤一声。
“开饭了!”
众人纷纷将手中的工具扔到一边,急忙围到一口巨大的陶罐之前,眼巴巴地望着里面的食物。
玄履却是已经累得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再没力气去争抢食物。
监工从陶罐里舀起稀薄的菜汤,递给围成一圈的奴隶们,又给他们分发着黑乎乎的饭团。
玄履躺在地上,休息了好久,才缓过精神来,又拖着疲惫的脚步,朝那陶罐走去。
“没吃的了!”
监工凶巴巴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