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玄契看了玄履良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我找个机会,去跟母后说说吧。让她不要老是针对你。”
玄履听了这话,连忙一把拉住玄契的衣袖,语气有些焦急。
“兄长,你别去!”
“这些话,为什么不和母后说清楚?你就默默承受着,她对你莫须有的怨恨么?”
玄契颇为玄履感到不值。
“我……我宁愿母后将这怨气发泄在我身上,也好过,看她与父王闹得不开心。”
玄履神情低落。
“唉……你啊……”
玄契无奈地摇了摇头,凝视着玄履的面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玄履,你还记得,父王三十寿辰那次么?”
“三十寿辰……好像有些印象……”
“当时,我们三人为了讨他开心,一起去林间为他搜寻棠梨花,用来制作棠梨花糕。”
“嗯,我记得,当时为了找棠梨花,你还被蜜蜂蛰得满头是包。”
“就是呢。好不容易弄来了棠梨花,和好了面团,结果小艾不好好看着火,直接把水烧干了。”
“对,我记得,当时蒸甗里面都冒烟了。那几枚棠梨花糕,一个一个,乌漆麻黑,跟焦炭一样。”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父王和母后看我们的眼神,是那么匪夷所思。”
“我们三个站在殿上。你是满头的红疙瘩,我和小艾身上沾满了烟灰,活像流落街头的乞丐一般。”
“我还记得,父王皱起眉头,将那几枚面目全非的棠梨花糕,艰难地咽进了肚子。那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哈哈。”
“哈哈哈。”
兄弟俩忍俊不禁,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过了半晌,玄契再度开口。
“玄履,你记着,不管旁人如何说,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弟弟。”
玄履看着玄契坚定的眼神,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对了,兄长……”
玄履沉默半晌,缓缓开口。
“嗯?”
“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恭喜什么?”
“恭喜你……被父王立为王储。”
玄契却苦笑了一下。
“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玄履惊讶地看了一眼玄契。
“可是……父王和母后,一直期盼着这一天,一直期盼着迎来玄熵的继承人。”
“是啊……那都是他们的想法。”
玄契又望向玄履。
“知道么,自从今日立储典礼之后,我的时日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就连现在来象苑找你,也是想方设法挤出来的时间。”
“……”
“平水土,管农事,制百工,刑罚教化,祭祀施令,哪一样不学?”
“……”
“你去看看我房间中堆积的那些竹简,都快把桌案压垮了。”
玄履听着玄契大吐苦水,忍不住挠了挠头。
“这样看来……这王储的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玄履又拍了拍玄契的肩膀。
“我很庆幸,还好我不是嫡长子。”
玄契看着玄履,又叹了口气。
“这下你知道,我的苦楚了吧?我可是多羡慕你啊,就像一只鸟儿,自由自在,翱翔于天际。”
玄履又苦笑一下。
“父王罚我不许外出,只能在宫中走动。现在,你所羡慕的这只鸟儿,也被缚住双翼,困于囚笼之中了。”
兄弟两个又是叹气连连。
玄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打断他们。
“你俩说什么呢?怎么一个比一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净看你们在这儿长吁短叹了。”
玄艾又望向玄契,语气中带着些埋怨。
“兄长,我找你来,是让你帮着宽慰玄履的,怎么你也开始跟着愁眉苦脸起来?”
玄契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各人有各人的烦恼嘛……有些事情,不吐不快啊。”
宫殿中突然传来钟鸣之声。
在薄暮的映照下,这声音显得格外悠远绵长。
“你俩别发牢骚了,该用晚膳了。”
玄艾朝着钟声响起的方向望了一望,招呼两兄弟移步膳厅。
兄妹三人有说有笑,正如过去无数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那般,一同往膳厅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