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然到某局报到，手续办完后，被派到江南市锻炼，来到工地，几个领导接待了他，这是高材生当然要重视。

简单的寒暄之后，就带着他到项目部办公地点，互相介绍了几位领导和工作中的注意事项，分发一个安全帽，戴好，系好帽带。

前面工程部技术部生产部安全部等等都领着队伍，几个新来的大学毕业生，在工地现场转一遍。之后就回到了项目部办公室。

以前学校实践课以及毕业实习的时候经常去工地参观，张笑然对工地的环境并不陌生。

只是那个时候是当天来当天回学校，有的时候就几个小时而已。就像看到一个大西瓜，西瓜皮翠绿好看，可是里面是生的，还是坏的酸的并不知道。

在工地的水泥震动棒以及打混凝土机器和泥罐车卷起的干水泥和灰土的双重关照下，一个个都变得那么苍老。

有的泥罐车司机的搅拌下料口竟然还有干水泥，有的不靠谱司机把车随意一停，顺着扶梯爬到泥罐车的尾部，拿着大撬杠咣咣一顿砸，干水泥和湿水泥都飘落，管你行人呛不呛！ 加上震动棒打混凝土的声音，让耳朵慢慢充斥膨胀，觉得脑袋都大了一整圈儿。

打桩机的空气锤、风钻、风镐、通风机、鼓风机、空气压缩机等设备运作的时候发出声音，有时还有发电机、变压器的声音。

一般的工地上都是几栋楼同时开建。有的已经准备封顶，有的才建一半，有的楼还在深坑里面搞地基，放炮作业，搞得人心烦，加上起重机也发出声音，长久受不了。

就像一个人，如果背70斤的东西一分钟，可能受得了，如果背30斤的东西一整天肯定有点吃不消。

噪音让人崩溃，中午出来吃饭，看着噪音监控设备上面的分贝数，也看到风力几级。如果像这些风一样是多么的自由啊。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一个50岁的资深员工有次下班，跟张笑然说：“小伙子，听说你是名校毕业，吃点苦是有好处的，咱这里比不上杭州某里和深圳某讯，那里环境好。”

话锋一转：“而在这里，经常吃土喝灰。还要经常到现场，还要配合上级领导来视察。但是这都是必经阶段。大家经常说的一句话，“三总五项”，意思就是说你们高材生，只要努力加上方向对头，上进心强的话，三年干到总工，五年可能做到项目经理。”。

张笑然接过话头来：“这个我也不想那么多，有份稳定的工作我就知足了。”后面又稀稀拉拉地漫谈一通。

为什么张笑然变得消极了呢？因为以前从学校到工地都是通知安排了的，看到的也不是长久的情况。

初来的时候，很多人大谈“三总五项”。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耳中尽是“土木狗”、“工地牛马”、“打灰佬”，这里的称谓都不是指的农民工，而指的是土木工程的大学毕业生。

心里想的是“三总五项”、“三荤五厌”（意思是荤菜肉类美食），可是耳中听到的经常是领导开会时说的“三令五申”，甚至被领导“吆五喝六”。没办法啊，就是这样的。

张笑然啊张笑然，你的名字里面有笑啊，要笑起来！不能沉沦了！但是周围的同事，有加夜班喝酒的，有生气骂人的，有撕毁造价工程师证书的，有的经常想辞职又不知道未来的道路在哪里？

打灰佬土木狗真的这么悲催吗？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句话是古代炖鸡汤的师傅发明的吗？

这天晚上，张笑然做了一个梦。他去寻找大师，为了解开心结。大师说怎么了，他说很多人看着不怎么样，甚至说是上个大专，学的是服装裁剪专业，都运作之后进来得到不断的提升。

有的在家里原来是烧锅炉的来管理后勤。我是正宗985大学毕业，到现在越来越沉沦。怎么办？

只见大师拿了一个特别圆的鹅卵石，上面放一个长方形练功用的木板，鹅卵石正好放在木板的中部。

“小伙子，踩上去。”大师吩咐道。张笑然刚上去三秒钟，木板就滑跑了。

“噢，大师，我明白了，你是说不管形势再凶险，困难再大，都要迎难而上，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我是说不平衡就滚！”

张笑然突然被吓醒，原来是一个梦，不过他也立刻意识到，名校头衔也只不过是个敲门砖，并不是尚方宝剑，不可能让别人一直供着你。

你拿不出过硬的本领和成绩，别人根本不甩你，如果进不去中层，或者说如果不融入圈子，以后更难升职。这个就是残酷的现实。

张笑然的同事也很郁闷，他虽然没有名校光环，但是也是某某建筑科技大学的毕业生。

虽然不是985综合院校，但是也是建筑老八校，单就建筑专业的实力来说，名头也是响当当的。

他来了很多年了，连个升职的边都没摸到。心中也是苦恼，抽烟喝酒什么都做。

一包烟抽完，半瓶一级致癌物液体下肚，开始感叹世事无常：“哥抽的不是烟，抽的是寂寞，喝的不是酒，喝的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