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四百四十五年,二月,升仙山。
今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比平时晚一些,是以林江月解开手上绳子,踹倒守在马车外的男人,跳到马上,抽出靴子里藏着的短匕首,割断缚马绳后,被二月的春风吹得个透心凉。
新娘子的红嫁衣像火,但并不暖和,她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就不能用点暖和的料子么,都是丧良心的!
纵马驰骋,她的头发被吹乱,一双眼儿也被吹得不敢睁开,嘴巴里是不知何时灌进来的沙子,呸呸呸直往外吐。
今天是说好的,她嫁人的日子,也许不能说嫁,是卖,但是都差不离,总是拆掉双髻挽出一个妇人的发型,洗手作汤羹。
升仙山的规矩,女孩儿总是要有个归宿的,山里不养闲人,成为修士在外替山主赚钱赎身,成不了的就得一次性卖与他人。
实在不愿意,山坳里埋了,也是条路子。
都行。
林江月骑着马,来到了悬崖边。
山里人多口杂,山主为了保护大家,挖了不下三十米深的巨大壕沟,宽又有百十来米,岩壁上据说布满了法阵,底下据说是世上最毒的蛇虫鼠蚁,都是山主的私藏。
定是要让抱有侥幸的人有来无回,让想自我了断的人得偿所愿。
山主真是个大善人。
林江月只想骂山主的娘,算了,不知道那冷血冷面的东西有没有娘呢,是从哪个石头缝的蹦跶出来的也说不定,自己还是不要白费力气。
马虽然是畜生,也有灵性,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任她再怎么踢马肚子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身后的追兵也及时跟上。
孟嬷嬷也来了:“阿月,你别犟了,快跟嬷嬷回去,嫁人有什么不好,对方有钱,也不是什么老头子,你这么机灵能干,肯定一过去就能吃香喝辣!”
我,呸!嫁人这么好,怎么没见你这玩意嫁人,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山里带孩子。
我林江月这辈子什么都敢吃,就是不吃亏!
再说了,你给我找的那叫什么玩意,花心不说,据说还是个变态,身上背着人命的。
今天她就是死了,凉透了,也不能自己个进火坑,便宜了别人!
她跳下马,踢了那畜生一脚,让它快些跑,免得等会动手伤到了。
“少说废话,来吧!”她挥了挥匕首。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少在那给我现眼,”孟嬷嬷撕破了假脸,“这么多年吃我的喝我的,把你卖了又怎么了?自己废物当不了修士,还想不嫁人?”
几个大汉手持棍棒和粗麻绳一脸狰狞就要来料理了她。
“你们别过来!”
林江月大喊,又往悬崖边挪了几步,她能感受到从下面吹上来的阴风,一瞬间想活下去的意志攥住了她的心脏。
几个大汉也不敢上前,倒不是怕这小姑娘真跳了,跳了就跳了呗,跳了还省得收尸,怕的是自己上前抓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掉下去,那可就真的太冤枉了。
局面僵住了。
孟嬷嬷眼看着这不是个事啊,于是又改了办法,换上一张慈爱的脸。
“月儿啊,我这都是为你好啊!你看你修行,课一节没少上,就是凝不了脉,入不了道,当不得修士,怨谁呢,还不是怨你自己,这都是命!乖,过来,嬷嬷再给你添点嫁妆。”说着真的掏出了腰边的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