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喧嚣月,唯忆是秋州。
烟花三月的秋州城夜色本该繁华非凡,可是远处将军街上的那抹火光却将满城的夜色给打了破:“主子有令,江氏一族一百八十口,全诛!”火光嶙峋的将军街上,坐在御马上的锦衣男子高喝道,不多时,兵器交锋的金属碰撞声乒乒乓乓的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男女掺杂的惨叫与兵刃刺入肉体的闷响。
若有心人在秋州城最高的万孝塔上俯视将军街,便可发现将军街的西边是灯火通明热闹嘈杂的繁华之地,而靠近将军街主街的北边却是血腥满地的人间炼狱。
“老将军,还请快快下暗道离开,陛下此番定是为了先帝之事而下了狠手!”此时,将军街内的江府中心莲池亭心,一名身着夜行衣的汉子背插板斧、手持银剑赶到,亭心正中坐着位发须花白、眉眼坚毅的老者,他头戴发着寒光的头盔、身上穿着满是刀痕的铠甲、肩上系着褪色了的玉狐绒斗篷。
他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旁人皆无法从他那坚定的神情里看出一丝别的情绪。
“外头情形如何了?淳儿是否已经被逼自刎?大小姐是否已经送出了将军街?”夜行衣汉子跪在老者跟前劝说后过了半晌,老者才缓缓开口向那汉子询问。汉子闻言,整个人明显一怔,老者见了,嗟叹一声:“真真是应了那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啊!我江冲一生都在为大康奔波,浴血奋战沙场时,皇帝不过问;兵败泉城时,皇帝丢下祖京逃了;现在,为了先帝临死前那桩不明不白的党争,皇帝又打算当刽子手了!哈哈哈,真真是讽刺,真真是笑话!”
老者说到后面,竟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汉子跪在地上听见后,低声回道:“大将军以死明志,证明了清白,大将军一家十八……十七口人也跟着一起殉了葬!大小姐已经由密道送出,此时应该已经在半路了……”话落,他顿了顿又道:“老将军,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陛下不过是一时听信了梁连那奸相的鬼话,只要你逃出生天回到泉城,朝中的武将们再请旨重审当年的党争案,咱们战王江氏一定能洗冤而归的!”
“洗冤?你还真信了能洗冤?新帝继位时,我也曾相信能有朝一日可以洗冤,可是这么多年了,江氏逐渐没落,将军街虽有着响当当的名头,可是却再不复往日那般光鲜。你再瞧瞧二房三房四房五房那些人,一个一个靠着将军街的名头混饭吃,现在出了事,一个一个逃得逃死的死,最后剩下的,便只有等死的。你觉得我回泉城会有希望是吧?那我告诉你,一旦我归去,那么梁相定以江冲叛变为由以百姓为矛来杀我!”自称江冲的老者有气无力的吼道,话落,他看着跟前的汉子以及身旁保护着自己的数名暗卫:“你们去将大小姐救过来,我在暗道里等着你们!”
说完,他右腿一蹬,随后跳上了亭心之上,他伸手往亭心上的八仙过海图随意一拨,隆隆一阵响声传来,只见亭心中的石桌竟向上升起,随即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是,属下遵命!”几人异口同声的领命离开,江冲则跳下亭心闪身进了大洞。
隆隆的响声再次传来,那石桌又恢复了原样,好似它从未升起,也未降下。
江文娴是在惊慌逃难中被掳走的,她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一个时辰,便经历了自己父亲带着母亲与兄弟姐妹们自杀,她们大房十八口人本该全数死绝,而她,便是那十八口人中的最后一个。只是江文娴不明白,为什么府中的家生子会代替她去赴死。
在此之前,也就是江文娴的上辈子,她是一个孤儿,千辛万苦熬到大学毕业有了工作,生活开始步入正轨,却因为和男友的小三理论而被小三推下了天桥,葬身在车流中。来到这个世界后,江文娴都没来得及高兴自己重生了,她便看见了那些血淋淋的画面。
看见血淋淋的画面也就罢了,可是一连串的记忆铺天盖地的袭来,使得江文娴不得不适应这些原主人的记忆。等她好不容易消化了自己重生的这具身体原有的记忆,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历史上根本没存在过的康朝,而这具身体的主人也恰好叫江文娴,是因为受惊过度吓死的。可她都没能同情原来的江文娴被活生生给吓死呢,就被黑衣人给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