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山里,花开的愈发无边无际,处处团团的白梨洋槐,将要结果的红樱粉桃,簇簇点点的柚子李子,遇上春风细雨,漫山遍野尽是花和蜜蜂的围绕,山里人年年岁岁见惯,再绚丽的花红柳绿也无人采撷,倒是那路边墙边肆无忌惮的七姊妹,喇叭,凤仙,大丽菊阳雀花和一众无名野花却有‘小人’惦记,每到花开时节,瞧那一个两个的鬼灵精们,贪吃的摘了花朵跟蜜蜂偷花蕊吃,臭美的折了花枝跟蝴蝶比美去。
一边无处挥洒的精力有了地方潇洒,一边孤独无边的花儿正好有了伴,这样,大人谁还管那群难缠的家伙呢,他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有一天下午忠传在青竹沟栽包谷,天黑嗡嗡的像要下雨的样子,想起来早上还有些没点完的花生在底下半坡的花生地里,又匆匆忙忙收拾锄头背篓往家里赶,走到一半,忽然像听到忠旭家赵盈的声音,只见远处的堰沟上走近来两个人,果然是忠旭母女。
小孩在母亲背上可怜兮兮的趴着,忠旭则眼眶通红,母女两人也没看清前面的人,只不想有人见着自己的窘态,把头低在脖子里快步的走着。
“幺妹?哪阵儿来的?转去吗?”她打招呼的声音似乎将忠旭吓了一跳。
“姐——”一声姐叫出来,马上又热泪盈眶了,憔悴不堪的脸上是一抹艰难酸涩的笑颜:“天黑了还在坡上。”
“栽几窝红苕。”忠传将肩上的锄头也放下来了,准备要好好摆谈一番的样子:“恁暗了还转去?要落雨欸,把娃放我背篓里,娃啷个哭兮兮的呢?”
“没事儿,吓着了,就是上来找老汉给她收个黑的,没事儿了,我不转去了,我刚从屋里出来呢,妈在屋里,你快点转去嘛。”
“收啷个黑嘛?孩子整啷个嘛?”忠传更不让她走了。
“可能让吓着了,看了就好了,没事儿,你转去吧,我也转去了,跟姨妈说我们走了。”
孩子蔫巴巴的趴着没吱声。
母女俩已经大步往前去了。
忠传在后面疑惑不已,妹妹执意要走,她也不好多留。
回到家,母亲坐在屋檐下的猪草堆里剪明天要栽的红苕藤,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张脸板的铁青,直到她走近了也没发现,忠传轻轻叫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脸色依然不好看。
“我早上点的花生篓还在坡上没拿回来,搞忘了。”她先岔了话,见母亲转了脸色,道:“天都黑了幺妹来了你啷个让她走了?恁晚了,我看要落雨啊,娃儿好像也装狗了,谈老汉给她收黑呢看到什么没有嘛,吓到了吗。”
“吓到啷个吓到,死的没吓到把活的吓到了!一群没良心的龟孙子,都不是东西!”母亲恨恨的咬着牙,说到后面,语气却禁不住有些哽咽。
“哪个整啷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