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花

螺蛳粉

猫屎

柑橘香水

酒精

松香

各种合成香精

榴莲

脚的酸臭

铁锈的腥

皮革被热气烘出的味道

......

无数的气味，让高峰的鼻子好酸好痒好疼好烫，似乎被浸入酸液中灼烧。

“5”的上下两排小灯缓慢熄灭，右上一竖同步缓慢亮起，“4”

记忆中的一秒，此刻在高峰的感觉里如同2分钟，2小时？不，2年？又像是永远。

时间的混沌和空间的错乱越来越强烈，无数明白的、不明白的感官信息像银河灌入小小水井，一瞬之间脑中闪灭恒河沙数却抓不住的念头。

在冲击之下，高峰觉得自己快速坍缩，视线中的微尘，快速放大成一一颗颗星球并继续无限膨胀，光怪陆离的细节呈现在眼前，彩虹般的波纹弥漫，互相挤压。

下一个瞬间，高峰觉得自己充塞了宇宙，一团团星云只是一个个毛孔，自己之外是一片空茫和真正的虚无。

极大和极小不断变化、冲突，每一次变幻，极大越来越缥缈，极小也越来越虚无，高峰感觉自己在向深渊无法停止地沉溺，又像是掉进地心里的一块石头，被冲刷、融化，一种直觉和明悟浮现在灵魂的最深处，是自救的提醒：“再这样下去，会死！”

意识越来越模糊，心底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终于，“4”开始以沧海桑田的速度和姿态变化为“3”

就在高峰的意识快要像气球被吹爆的时候，极大的空茫和虚无中，忽得“无”中生出“有”来

无法被定义的存在，或许“它”本身就不适用于存在的概念

“它”是虚无中无限渺小的极致黑点，也是照亮一切所在的光，渺小又宏大，是绝对的静止，也包含所有的运动，远在无穷之外，又端立在高峰的心中，安静肃穆，又充斥着一切声音.....

矛盾，但统一

“既是一，也是万”

高峰的意识在“察觉”到“它”的瞬间，像放了气的气球，急速收回身体，感官也恢复了清明，银河倒灌般狂暴的信息化作小溪般涓涓细流，驯服无比。

“3”

清秀少女用鼻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紧接着胸腔快速扩张，肩头耸起，夸张得深深吸气。

西装男手机里，新的一条语音，女声：“等你最后的决定”

明艳女人微微翘起下巴，晃动长发，波动向下传递，发尾被甩起，四散跳跃。

“2”

熟悉的世界终于又回来了，从两个月前开始，类似的情况已是第三次，每次的情况都呈现超出认知的变化。

第一次，高峰只是看着眼前的手表发呆，恍惚中感觉手表越变越大，充斥天地，自己身在其中，表针转动，如同巨人在挥舞大剑，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从他头顶横扫而过，油然而生的恐惧之下，高峰下意识想要阻挡这把“大剑”，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的高峰，快要裂开的脑袋，提醒他刚刚可能不是幻觉那么简单，当他发现手表的报时，比咖啡厅墙上的钟慢了正好3分钟的时候，高峰更是没有理由地坚信：刚刚一定不是错觉，因为他刚坐下的时候，按墙上的时钟对过时。

在刚刚的“幻境”中，他想要“阻挡”的，正是三把“大剑”中宽度和长度都是中等的那一把！

念头转动间，对未知的恐惧，27年生命、记忆、认知的动摇，“理所当然”被摔碎的感觉，让高峰如坠冰窟，浑身如被万根针刺，缓了很久才回过神

“叮，1层到了”！清秀女孩似乎被这一大口空气里的香水味呛到，吸气戛然而止，露出不适的表情，侧脸看向艳丽的女人，女人拉完衣领的右手从自己胸前横抹而过，顺势向后撩了一下右肩的长发，男人没有点开下一条语音消息，仰头沉默地注视着电梯屏幕。

被播报的女声打断回忆，高峰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窒息的感觉又让他迫不及待地深吸一口气，直觉告诉他，刚刚自己一直忘记了呼吸，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发觉衬衫和西裤都被一层黏腻的汗贴在了身上，左手被手机硌得生疼，右手正用力地抓在轿厢后侧的扶手上，扶手上一大摊水渍，有几滴正缓缓流下。

高峰突然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三人的注意，心事重重的西装男在短暂的侧目之后就不再关注平平无奇丢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高峰。

而清秀少女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就冲出了电梯。

明艳女子进入电梯后没有按楼层，也没有从1楼离开。

她似乎对身后的高峰很感兴趣，毕竟短短时间内，高峰的状态变化太大，让人好奇。

一个外卖大叔，刚想冲进来又注意到到这是向下去地下停车场的，急忙止步又退了出去，去看旁边的电梯是否能让他不要超时。

西装男低头径直按了两次关门按钮，门开始关闭。

运转速度骤降的大脑和感官，还在惯性地观察和思考。

电梯开始向下行驶，女子微微侧身打量着高峰：

“要帮忙？”

尾音上翘，略带沙哑的烟嗓，很是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