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小伙子,到站了。”
“下车了,下车了。”
......
断断续续的叫唤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余天明,睁开迷糊的双眼,余天明不假思索的问道:“小陈,到机场了?”
“么哩,哪里机场?”
“你困糊涂了?快下车,到站了。”
“快点,快点,要赶着发车。”
......
一阵大嗓门的叫唤声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熟悉的乡音瞬间让迷糊状态的余天明清醒过来。
老式的车厢,陈旧的帆布座椅,刺鼻难闻的汽车尾气混杂着沉闷的汗液味,斜挎着军绿色帆布包的售票阿姨正一脸不耐的盯着他......
这一切让余天明楞在当场,他没搞明白,自己不是要去机场接回国的女儿吗?怎么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哦!对了,问问司机小陈,小陈呢?小陈怎么不见了?......
前看看,后看看,余天明彻底坐不住了,猛然站起身,睁大眼睛问道:“这是哪里?”
“泉城汽车站啊!”
“你睡糊涂了,快点下车。”
售票阿姨炮仗似的回答,毫不客气。
......
十几分钟后,余天明挎着背包,一脸茫然的站在路边。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片段慢慢浮上心头。低矮破旧的房屋,稀稀拉拉又杂乱无章的供电线路,三八大杠自行车、牛车、人力板车随处可见。
习惯性的摸向口袋,余天明心里一愣,手机没了。
重生了啊!1992年7月18日,周六。
这是下车时,余天明经过反复求证后无比确定的事,为此,没好受中巴车售票阿姨一顿白眼,还有司机大叔一副诡异莫测的眼神。
余天明很尴尬,也很无奈,这个年代的客运服务比较简单粗暴,能把你送到指定位置就是客运,至于说乘坐体验,不好意思,没那概念。
手机没了,手表没了,豪车别墅没了,银行账户上躺着的数字也没了,最关键的是贤惠的妻子、优秀的女儿、孝顺的儿子,这些都没了......
一想到这里,余天明就觉得忧伤烦闷。
操蛋啊!
他不想重生,一点都不想。
他怎么也想不通,重生这种无稽之谈竟然是真的,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只是去机场接出国留学的女儿回家,在车上睡了一会,醒来后不知怎么会以17岁的身体端坐在高二暑假回家的汽车上。
那个世界的家庭和事业怎么办?儿子和女儿怎么办?他还有一堆未尽的责任......想起这些心里就堵得慌,像是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个世界里,他辗转反复,前半生过得并不容易,人到中年后才开始飞黄腾达,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天,不仅身家丰厚,而且家庭事业和谐美满,最好的是一双儿女聪明自立,非常优秀。
结果他居然重生了,那个世界如梦幻泡影,一切都不在了。
悲伤涌上心头,心里堵得难受,几十年的点点滴滴如穿梭在浮光掠影中的碎片不断划过。
余天明用力地缓了缓气,深吸一口,步履蹒跚的走向公交站。
......
七月的阳光,炙烈如火。天空无比的蓝,澄净得没有一丝云彩,白茫茫的阳光,明晃晃的炙烤着大地,猛烈如毒,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
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余天明眯着眼睛躲在树荫下不断打量着前方慢慢驶来的公交车。
老旧的二路公汽缓缓靠站停车,随着“哗啦”一声大响,车上落下几人后,余天明急忙起身,匆匆上了公交。
车厢内更加闷热,余天明随口报了站名,从兜里摸出2毛钱,递给售票员,就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把推开玻璃,等待着汽车启动。
“咔...哧...”
公汽像沉重的老牛,喘着粗气,慢腾腾地行使起来。这个年代的公汽没有空调,热也只能干受着,一阵阵微风透过车窗从外面吹进来,风也是热烘烘的,即便是这样,仍然使人感受到一阵阵舒心的凉爽。
从泉城汽车站坐公汽回家需要20多分钟,心绪平静下来的余天明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模糊的建筑、模糊的场景,那些已经消逝的记忆渐渐浮现在眼前。
“张家湾!张家湾到了啊!”
售票员例行公事般的叫唤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