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间寺庙是人间地狱,那么妖僧入化必然是此间地狱的主宰,他只有人的外形,除去躯壳的内在比之嗜血的妖魔更加残忍无道。
踏入妖僧住的院子时,一股熟悉的血香飘了出来,弥漫在院子里的所有角落,蜿蜒沉淀,犹如凝固。
东侧的书房敞开了窗户,一排排的经籍典史整整齐齐地陈列摆放在书架上,靠窗的地方只有一张青色的案台,案台的正中央摆着一只镀金空心炉子,袅袅的青烟从炉子里缓慢溢出、升腾,气息无处不在。
西侧的厢房紧闭,依稀间仿佛有人影在窗户上摇晃不定。
正中的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有一阵怪风吹过,吹得木门些许碰撞了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慕盈悄无声息地靠近,打开了木门又轻轻合上。
进入屋内,放在身后的手没有马上移到两侧,而是保持背手的姿势站了一会,定定观察了一阵室内。
室内很静,静到仿佛没有半点新鲜气息。
等了一会,室内终于隐隐约约的噼啪声响,然而这声响太过捉摸不定,俨然如同错觉一般。
慕盈的目光转向了西侧的厢房。
厢房的帘子安静地搭拉着,屋内本应该没有空气的快速对流,然而帘子却时不时地无风自动。
她盯了一会,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啊”的尖叫声,瞬间出现,瞬间消失,声音出现的位置毫无疑问是厢房内。
慕盈轻轻吐了一口气,抬步上前,手撩开帘子,厢房内如同外边一般静谧无人。
她走到厢房西侧的角落扭转了那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青色花瓶,吱嘎吱嘎的声响后,靠床的地面打开了一个黑幽幽的地道入口。
她取了墙上的油灯,走向地道,踩着灯光一步一步踏上地道内往下蜿蜒的台阶。
四周无处不在的浓浓血气,进入视线,进入鼻子,慕盈偶尔间会有错觉觉得自己不小心掉进了血潭。
油灯照出的一小片空地能清楚地照到一截手指,一片染血的肉块,一颗眼珠子,一截半身尸块……
慕盈轻巧淡定地绕过种种“陷阱”,视线一直牢牢盯住不远处的一圈光晕。
光晕里,有一穿着素色长袍的和尚专注地对付着手上的“猎物”,一旁的小沙弥面色时不时抽搐地搭着手。
光晕浅淡,幽幽笼罩着这两人,稍稍走近一点,便能清楚看出这两人的“不同之处”。
仍算是凡人中恶人的小沙弥偶尔害怕地移开视线,拿着物事的手偶尔还会紧张地抖一抖。
而早已不是人的妖僧入化,一张俊美如画的面孔,一身超凡脱俗的静谧气质,俨然该是壁画上拯救世人的仁慈佛陀,然而他此刻手下的动作,沾染的血腥,俨然他已入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