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
望州,郭北县。
清晨,陆家村。
正值春耕,往来的村民大多背着锄头,扛着犁耙,忙忙碌碌的样子。
陆寒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眼神涣散。
有村民路过,跟他打招呼,他也依旧一副痴傻的样子。
“哎,好好的读书娃,怎么就傻了呢?”
“听说这陆寒被县学赶出来了?”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被赶出来,前几日他又何必寻死,二月的江水,冷得咧!”
“幸好被人救回来了。”
“救回来又有啥用?在水里摔了脑袋,诺...整个人都傻了,好些天都没说话。”
说罢,众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陆寒。
当不成秀才倒罢了,好好一个俊人儿,成了个傻子。
...........
忽然,春风裹着一根野草飘到了陆寒的脸上。
陆寒将野草放进嘴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野草清新的汁水和微湿的泥土腥气裹在一起,彻底让他清醒过来。
这一刻,无数陌生的记忆终于和原有的记忆达成了和解,在他的脑袋里安分起来。
陆寒内心一阵恍惚,而眼神渐渐清明。
陆寒,字文长,大周皇朝郭北县县学一名普通的童生,多年落榜县试。前些日子在桂水之畔,伤感彷徨之时落水。
???
成绩不好就寻死,那上辈子自己早死了无数回了。陆寒忍不住吐槽。
究竟怎么掉下水的?陆寒已经想不起来了。
罢了,回家吧。
在陆家村,陆寒家不算小,一间两进的院落拢共有四个房间。只是这些年少了维护,便是推门的时候,门闩都因少油润滑而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显出一副衰败的模样。
这宅子是陆家祖上留下来的,除了村东那几亩薄田,也算是陆家仅剩的家底。
“阿兄...阿兄回来啦...”
“阿娘,不用去寻人了...阿兄自己回来啦,”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红袄小丫头在院子正蹦蹦跳跳摔石头玩,见陆寒来了,连忙放下石头,朝着里屋喊道。
里屋里小跑出一身素色衣衫的中年女人,手上还提着一个来不及放下的锅铲。
中年女人简单挽了一个发髻,髻后插一木梳,她脸上满是岁月沧桑的痕迹,但依稀可见年轻时俊俏的模样。
才看到女人,陆寒心中就不自觉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阿娘...”
陆阿娘看到陆寒,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把锅铲随手放旁边磨盘上,陆阿娘紧紧握住陆寒的手,嘴唇一张一合,但却没说一句话。
以前陆家家底还是不错的,数十年前,陆家也算是有些田亩,只是有了陆寒这么个读书人。
古之世界,笔墨纸砚皆由人工,耗费不菲,读书并非易事,一点一滴都要花销。且不谈其他,记忆中,这些年光是为了陆寒在县学的束脩,家里就变卖了好几亩良田。便是刚过的新年,阿丫都没置办新衣裳。
仅靠陆家那几亩薄田,没法子养活四口人。陆家阿爹为了多挣点钱,便常年在府城里一家大户人家给人做工,一个月能有一贯钱,这才能支付陆寒的日常花销。
平日里陆寒在县学,阿爹在省城。只陆阿娘一个人伺候田亩,还得养一个小姑娘,生活之不易可想而知。
家里如此艰难,可不就是为了陆寒能安心握住那只笔?
只是,陆寒虽然苦读多年,却似乎不是读书的料,前几日也是因为在下舍的学问考核又得了一次倒数第一,深感县试无望,愧对父母,才在心神恍惚下落水。
说起来,这大周与前世封建王朝不同,前世那些封建王朝似乎是考中了秀才身份,才能在县学就读?而这个世界,只要有个童生的身份便能在县学就读,若真是这样,这大周的富裕程度,倒是比前世那些所谓的盛世还强些?
县学寒窗多年,屡次落弟,难怪原主一直抑郁寡欢。
若记忆无差,还有数月就又要县试了,过了县试再过府试才算有了功名。
可惜前世的陆寒对历史毫无兴趣,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前世科举考试是什么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