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辰后。
官员们互相搀扶着,汗流浃背地从地上陆续站起。
有些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些已然是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高拱靠着毅力,从地上强撑站了起来。
与地上动弹不得的张居正对视了一眼,抛下一句话:
“张太岳,同舟共济吧。”
便在几位门生的扶持下,踉跄的走出了太和门。
看着高拱走开,几位年轻户部的属官也走上前来,连忙将张居正扶起。
张居正腿部生疼,心里却来不及考虑这些事情,而是连忙吩咐起周围的人,准备新的商议。
当下,皇上已经不同往日,不可以再怠慢。
刚刚高阁老的意思,便是要抛下恩怨,先处理国库亏空的事。
内阁这么多年以来,其实对于大明的财政问题一直心里有数。
毕竟人都是肉长的,脱不开七情六欲。
是谁都想要过的舒服,当官的更是这个想法。
所以有些时候,行政要想落得实在,就必然避免不了贪污。
内阁自然也是明白这点,平日里除了自己会拿一点外,还会三五分成,递归交给下属。
下属也会在既定范围内,孝敬一些回到内阁,达成一个动态平衡。
这一套温吞的体系也是高拱和陈太后的想法。
毕竟朝堂上没有一个真正能做主的人,每个人都不敢随意做主。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心理定势,将国库腐蚀一空。
再加上这些年的两派内斗,花了不少资源来巩固人脉,这套体系实际上早已失去控制。
这时户部尚书方钝也赶了过来。
一面忍着疼痛,一面向着张居正问道:
“张阁老,如何是好啊?”
“各地的税都已经收到明年了,再立新的税目也来不及了。”
“这半个月上哪去找这么多钱来?”
张居正没有直言,只是用手划了划臂膀。
皇上只给了半个月时间,你一个户部尚书难道不知道这里面的意思吗?
他要杀年猪了。
断臂吧。
方钝神色呆滞,脸上的痛苦加剧起来。
这就意味着,不仅是他们,整个大明官场从上到下,都得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看着方钝犹豫的神情。张居正又补上了一句:
“到时候高阁老先行一步,我们可就弱势了。”
“当作现世报吧。”
今年,整个官场都没好日子过了。
……
后宫,养心殿外。
几个负责跑场的小内官,眼见四下无人,居然闲聊起来。
“欸,你有没有听说,皇上今早居然去上朝了。”
“真的吗?我还以为皇上起码赖在后宫得有有三十年呢。”
“当然是真的,我干爹今早亲自送的朝服!我还跟你说……”
话音未落,两位小内官突然觉得天地一转。
随后,脑袋猛然撞到地上,脖子一扭,就这么死了!
“太没规矩!既敢妄议国事!这是谁教出来的内官!”
吊着嗓子,一位白发仓满的老太监,夸着方步,就从另一侧缓慢渡步而出。
虽然是一位太监,却身形虎猛,牛高马大,身着飞鱼,散发着一股煞气。
两位东厂黑衣侍卫,将两位内官的尸首随手一掷。
恭敬敬礼,便又如影子一般随在了太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