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3年,二十五岁继位的乾隆皇帝,如今已经执政十八年。
这年春夏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到了秋收的时候,田里已经是颗粒无收。
燕城闹饥荒,朝廷下令发救灾的粮食。
本来是好意,但这批粮食都被贪官瓜分,有的将粮食换成了畜生吃的麸糠,甚至很多地区连麸糠都不给。
很多人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远走他乡。
头顶是火辣辣的太阳,炙热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河道的淤泥已经被晒的龟裂,沟壑纵横的地表,躺着发臭的死鱼。
在泥黄色的道路上,随着一阵热浪吹过,地面上掀起一片灰蒙蒙的黄土。
道路道旁,翠绿的杨柳耷拉着脑袋。
地面上的荒草已经被撸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
在距离燕城数百里外的云州府,有这样一座破旧的城隍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这是身上的汗液和食物馊了的味道。
十几个衣衫褴褛,脸色土黄,瘦的能看到肋骨的乞丐,半死不活的躺在阴凉处等死。
位于城隍庙的南边,地面上铺着一层压实的稻草。
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年轻人。
脸上灰蒙蒙的,油垢和污渍,还有油腻腻的头发。
看不清长得如何,只知道这是一名乞丐。
和周围的乞丐略微有些不同,这人身上穿着一件青衫。
只是这青衫上都是补丁,颜色也已经被洗得发白,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令人皱眉的恶臭。
所以看起来并不起眼。
他就这样躺在墙角,骨瘦嶙峋的胸膛微微起伏,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热的缘故,乞丐书生翻了个身,一块翠绿色的玉佩从乞丐的衣襟掉落。
“叮~”
在寂静无声的城隍庙,清脆的声音显得格外独特。
刹那间,书生睁开了眼,慌乱的将玉佩捡起放入怀中。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在这座破烂的城隍庙。
饥饿的折磨,已经撕裂了三纲五常。
易子而食的情况并不罕见,死掉的乞丐,剁碎了扔进沸水里就是一锅肉。
虽说有官府,这些乞丐不敢光明正大的杀人。
但这个时候,如果他们中的一名瘦弱乞丐身上带着宝物?
“簌簌~”声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寂静无声的城隍庙,残破的城隍神,用仅剩下的一只独眼,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看着这一个个看向自己,眼神中只有饥饿的乞丐。
书生喘着气,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他一只手捂着怀里的玉佩,另一只手则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泥黄色碎石。
一言不发,神色警惕的看着住在同一间屋檐下的这些乞丐。
破旧的城隍庙,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头子,从阴凉处爬了起来。
在他油腻的头发上,有一只只白色的跳蚤正在爬。
看着不远处的书生,两人四目相对,书生带着几分疯狂的眼神,让他有些沉默。
这种眼神,乞丐之前见过。
半个多月前,城隍庙来了一个逃难的疯妇人,怀里抱着一个死孩子,身上都发臭了。
有人建议妇人将孩子放下,这样大家都能吃一口肉。
第二天妇人死了,提意见的那个乞丐也死了。
乞丐头子不想惹麻烦,但他又舍不得让书生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溜走,所以便开口道:
“人可以走,东西放下。”
书生摇头,高度紧张的他,额头冒出了一层白毛汗,又黑又脏的手指紧握着石头,就好像一头受到惊吓的孤狼,但他的眼神却十分坚决:
“这关乎我的身世。”
乞丐头子皱着眉头,他扒拉着头发里的跳蚤,语气中带着威胁:
“命没了,什么就都没了。”
“我知道,但这东西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乞丐头子沉默:“……”
看着书生,他累了,不想聊了,只是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其他乞丐说道:
“既然这样,命和东西都留下吧。”
乞丐头子并没有动手,他清楚陷入绝境的野兽才是最可怕的,此刻书生最恨的人一定是自己。
所以他不会给书生机会。
他也不在乎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影响自己在乞丐群的威信。
只要自己比其他人都强壮,这些人就不敢反抗自己。
所以乞丐头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等手下将书生杀死,然后大家一起吃肉。
至于会不会被误伤?
乞丐头子不在乎,在这个饥荒年月。
多死一个人,就能多吃一口肉,其他人活下来的希望就会更大一分。
另一边的书生,他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步步向自己包围过来,眼神有些慌乱,书生厉声呵斥道:
“你们敢,我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尔等就不怕律法吗?!”
但周围这些乞丐不为所动,坐在阴凉处的乞丐头子更是不屑的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