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快两刻钟后,姚兆尹才再次走了回来,再次缓缓扫视了面前几人一圈,道:“可以找出真凶的关键物品,已是在本官手中。”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里托着的一个巴掌大的瓦罐,道:“凶犯以为自己的布置天衣无缝,足以骗过这天底下所有人,实在是太过天真。方才,他一路从东福堂逃到这里,并把提前杀死放置在此处的东福堂大郎君丢进了江里,企图让所有人以为,他就是劫匪。
然而,不管他心思多么缜密,有些意外是无法避免的。他一路过来的时候,弄翻了好几个摊位,其中有一个卖蜂蜜的老妇十分确定地与我们说,凶犯在踢翻她的摊位时,她用来装蜂蜜的罐子也一并掉在了地上,其中,一大半的蜂蜜都泼到了凶犯的裤脚上!
凶犯时间紧迫,便是他能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也定是没有时间仔细清理自己身上的蜂蜜。
这就是为何,本官方才不能让你们离开的原因!”
姚兆尹说着,嗓音突然猛地一提,道:“本官手上的瓦罐里,是一只本官特意遣人找附近的养蜂人讨要的侦查蜂!只要是身上沾有蜂蜜的人,即便蜂蜜的量再微小,都逃不过它的法眼!待会,本官便会把这只侦查蜂放出来,所有人都不许动,它自是会带领本官,找到那个凶犯的所在!”
说完,在面前几人各异的眼神下,他揭开了那个瓦罐的盖子,一只小小的蜜蜂顿时从里面飞了出来,缓缓地朝面前几人飞去。
一众人都有些怔然地看着那只蜜蜂。
不是,这是什么破案法子?
他们还是头一回知道,蜜蜂也能破案的!
姚兆尹却由始至终脸色沉肃,只背着手紧紧地盯着那只蜜蜂,仿佛它真的能帮他找到凶犯似的。
却见那只小蜜蜂飞啊飞,飞啊飞,一会儿飞去那里,一会儿飞去这里……
最终,它在所有人震惊复杂的视线下,缓缓地停留在了文富惠的右脚处,就在那里不停盘旋,再也没有移动过。
众人怀疑震惊的视线,就这样唰唰唰地投向了文富惠。
文富惠一张脸已是完全煞白,倏然,猛地退后了一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我已是用江水擦过了,不可能……”
“是你!”
一旁的东家夫人憋了这么久,早就憋不住了,见状猛地就挥起两只爪子扑向文富惠,哭喊着道:“是你杀了我儿,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幸好一旁的衙役及时拦住了她。
文富惠一脸怔然,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接受一切事情都已是败露了的事实,低下头,嘲讽地轻呵一声,“我为什么要杀大兄,嫂子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们文家有三家金铺,阿爹阿娘在世时明明说过,我也是他们的亲儿,到时候,无论如何都会留一间金铺给我。
但……阿爹阿娘去了后,大兄却说,阿爹阿娘留下遗言,还拿出了所谓的……遗书,说以后三家金铺都由他打理!我不信,不信啊!”
文富惠越说越激动,咬牙道:“他就是仗着阿爹阿娘去世前,只有他在他们身边,所以说什么都可以,这些年,我被人嘲讽天天游手好闲,像个废人一样靠着大兄养活,你以为我心里好过吗?!
就连我媳妇和我的孩子都怨怪我没本事,明明……明明同样是阿爹阿娘亲生的,却活得比一个庶子还不如!这一切都怪……都怪大兄贪得无厌!”
东家夫人恨得眼睛发红,“那你……那你干嘛连我儿也杀了,你混蛋!”
“呵,大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若是鹏飞还在,这几家金铺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我手上!
而你膝下除了鹏飞和两个女儿,再无可以继承家业的亲儿,你又恨极了昌东母子,为了避免三家金铺落到他们手上,你只能帮着莪夺取金铺!”
文富惠冷笑一声,却笑得难看至极,“我不过是想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姚兆尹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来人,把凶犯带回府衙!”
这样的人间悲剧看多了,他的心早已是麻木了。
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后,姚兆尹左右看了看,终于找到了正双手抱臂,斜斜地倚靠在江边木栏杆上的俊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