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墙角的老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颤巍巍的从台阶上走下来,朝着老头所在的位置走去。
有些陌生的身影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虽然老头此时穿了件干净衣服,依然无法掩盖有些蜷缩的身躯,脸上的胡须被刮得干干净净,但双眼还是有些凹陷。
路虽然没有多远,我像是走了很久,脑袋里不断浮现出那些年老头的音容相貌,那时候的老头喜欢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廉价的烟卷。不管春夏秋冬,总是习惯用一块白毛巾当作帽子,包裹着已经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他手中一直握着一根拐杖,我清楚的记得那根拐杖还是我哥用桃木做的,不是很粗但很结实。
每当有人来看望老头时,他都会把那些好吃的东西藏在炕上的大箱子里,等我来的时候从箱子里拿出来给我吃,当然,还有他给我的许多零花钱,虽然当时只是一块两块的给我,但对那个时候的我而言,这已经算是巨款了。
在我十岁那年,老头死了。从那以后,老头的身影逐渐在脑海里变得模糊,想不到十几年后的今天,我再次见到了他。
从台阶到他所在的位置不是很远,可这段路对我来说却显得格外漫长。绕过人群来到老头身前,四目对视,老头含笑的看着我,这么多年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可掬。
咕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眼圈有些发胀,最后还是没忍住,眼泪缓缓模糊了视线,失声说道:“爷爷,孙子给你磕头了。”
“好,好,好。”爷爷上前一步将我从地上搀扶了起来,眼圈微红的看着我,说道:“长大了,长大啦。个头也高了身子也壮啦,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爷爷,您怎么在这里?这些年您过的怎么样?”双手搀扶着他的双臂,这一站起来才发现,我比他高出一头。
“先不说这个,今天是你大喜日子,爷爷能亲眼看到,知足啦。”老头笑着拍了拍我的胳膊,继续说道:“从来都没敢想过,还能亲眼看到我孙子娶妻。”
爷爷说话的时候连连点头,看得出来他的确有些吃惊,但现在更多的应该还是喜悦。
“爷爷,走,到里面去,一会我和孙媳妇给您敬酒。”
说完搀扶着爷爷的胳膊就想朝里面走去,却被爷爷拦住了,用眼角偷瞄了一下不远处的老太太,只听他说:“使不得,使不得,这里坐着的都是咱们季家的先祖先烈,我在这里算是辈分最低,不能坏了规矩。”
什么玩意?在这还分等级?这也太闹啦,敢情这座次都是按照辈分往下拍的,也就是说我爷爷辈分最小了呗?那要是等我死了是不是还得在墙外面站着去?
心里正在琢磨,就听老太太扯着嗓子说道:“既然是嫡亲,那就来吧。”
听闻老太太说的这句话,爷爷才算是彻底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但看得出来,他依然显得有些拘束,我就纳闷了,怎么死了反而到变得这么畏畏缩缩,鬼不是能耐很大嘛?
搀扶着爷爷来到第三层院子的客厅,既然老太太准许了,也没人敢说什么,倒是有不少人都在用很奇特的目光看着爷爷,后来我才知道,人活着的时候辈分再大,死了之后辈分也就变小了,前面的祖宗一代一代的都排着号呢。也算是机缘巧合,碰上了我结婚,爷爷的地位也在这个世界得到了飞跃性的上升。
来到大厅,爷爷拉着我的手跪倒在老太太身前,说道:“后人季文福携嫡孙季承峰叩拜老祖。”
听爷爷这么一说,我都愣了,这关系也忒复杂了吧,到底该叫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了,看来这个老太太没骗我,她应该就是辈份最高的一个。
“哎呦,孙子赶紧起来吧。”老太太弯腰将我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扭头对爷爷说道:“你也快起来吧,文福啊,你算是为咱们季家露脸了,有这么一个好孙子。”
“是,是。”爷爷不住的点头,一句话也没多说,不知道是惧怕老太太还是太敬祖宗。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都有点气不过,搀扶着爷爷对老太太说:“这还不都拜您所赐,要不是你非逼着我结婚,我能这样吗?”
老太太咯吱一乐,吩咐着丫鬟在客厅中央摆了张桌子,说道:“坐吧,咱们边吃边聊。”
“不是,新娘不吃啊?”看了看整个房间,始终都没有看到姬茹的影子,我记得新娘也应该出来见见客人才对。
“傻孙子,你不掀盖头新娘哪能出来,再者说了,拜过天地之后新娘就是你的人了,你不发话她怎么能擅自出来呢,那叫不守妇道。”老太太说完坐在了上垂首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