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些家境稍显殷实的哥儿,面对人家发放的十两银子,嘴上推据,可眼睛却也直勾勾的盯着看。
王佳心知这些旁系弟子其实大多还是清贫之家,本来祖上就是旁系,分家的时候自然没有话语权,分多少是多少,全看人家嫡系当家老爷的心肠说话。
如今又传下两三代来,愈发清贫起来,带着贾家族人主子爷的帽子,没个进项,连府上的下人都不如。
真真儿是有体面的下人,没体面的主子。
好在如今贾珍身为族长,平日里也没少接济这些旁系族亲,逢年过节凡庄户上送来牲畜粮米,也拿出一部分分发给各房中困难的。
总之一次性打发在座的十两银子,可谓让气氛踊跃起来,先前这其中有些人却是不愿意去,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得不应承。
如今有了这十两银子到手,这些小哥儿一扫先前的沉闷气氛,有的甚至龇牙咧嘴笑了起来。
王佳这一桌自然也分到了,就连宝玉都分了一份儿,惹得身边几人暗笑。
这银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荣府出的,估摸着给宝玉发一份儿,也是哄着玩儿的。
银子全用白细布包了起来,又用红绳子系着口。王佳只道大约是有什么讲究的。
贾珍捻着唇上的八字胡,脸上闪烁着满意的微笑。
经过发放银子这一环节之后,众人情绪明显高涨。
贾珍朗声道:“在座的宗族血亲子侄,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宝玉,凡今儿吃了这顿饭的,明儿辰时正刻都来此处报道,现桌上这些席面儿,明儿早起,还是照这样再铺一遭,我给大家壮行。这边儿政老爷也会出席,将由政老爷亲自带领大家去扬州。”
说到这里,贾珍话锋一转,捋着下颌的胡须,又道:“我可丑话说到前头,今儿拿了银子,吃了这顿饭的,明儿若不来、、、啊、、、我也不会去要回银子,更不会动用族长的身份将他怎么着,我直接上门去啐他父母脸上,羞也要羞死他。”
“珍大伯父说哪里的话,我们大家来这儿原本就是奔四姑婆的丧仪来的,原也不知道要发银子。如今长辈们垂爱,发了我们银子,更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大家说是不是?”
“对,芸哥说得不错。”
“芸儿说得好。”
、、、、、
在场的子弟们纷纷出言应和起来。王佳心道:“瞧这叫芸儿的多半是跟贾蓉一辈儿的小辈儿,身上穿的也是清寒,想必家里日子过的紧巴,不过这一张嘴倒是利索。是个伶俐人儿。”
果然,只听就诊双手按了按,示意压声,对说话的“芸儿”投去赞赏的目光。
“好,都不愧是我贾门子弟,全是明是非,晓礼数的。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多余的话要唠叨了,大家尽兴吃喝,只一点,明儿早要给我爬的起来就行。”
他话一甫毕,便示意大家动筷。丫头们每桌两人负责布菜斟酒,一时间大伙儿就开始用起席面来。
贾珍回到王佳这桌,也招呼起来。
在座的除了贾蓉和贾蔷,其余都是同辈儿。
但是这同辈儿的年龄有些一言难尽,贾珍三十五六的人了,贾琏二十二三左右,史家兄弟老大史浩存一脸文气,是保龄侯史鼐之子,今年十六岁,老二忠靖侯史鼎之子史浩然,身材跟他父亲一样魁梧,今年十五岁。王佳和贾宝玉堪堪十岁。
倒是贾蓉和贾蔷两个,一个十六,一个十四。也都比王佳宝玉大好几岁。
但大就大了,一声表叔他们怎么都得叫出来。
他们这桌身份最尊,还未吃几口呢,隔壁桌的小哥儿们都过来敬酒。
王佳最是眼尖,只接了几盅便借故醉倒,趁着外出如厕的机会,一溜烟的跑到了老太太的院子。
只见荣庆堂内已经掌了灯,与后边儿的大花厅里的嘈杂不同,这里显得十分静谧。
到了这时候,大雪早已变成了小米粒儿大小的米粒子,院子里的雪也早都扫撒庭除的丫头铲掉了。
王佳走进帘子,昏黄的烛光透过帘子缝隙露了出来。
他听见里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和碗筷杯碟碰撞声。
他正要上前,帘子忽然一打,却是鸳鸯端了盆儿出来。
见着王佳便讶道:“哥儿不在后楼吃饭?”
王佳朝里瞄了一眼,除了看到几张太师椅和茶几,却是没有看到其他人。
闻言道:“我吃着呢,出来躲躲酒。我母亲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