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巡逻的士兵渐渐多了。
士兵们都穿着整齐挺拔的黄色军服,身上配枪,一开始百姓见了都会避开,后来也渐渐习惯。周越欢知道,这是北方的梅花团又起了。
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局势一无所知的过客,她也学会在各种报道的蛛丝马迹中推测出背后隐藏的真相。
周越欢并不打算直接去拜访那位左兰亭先生。
防人之心不可无。
“舅父可曾听说过这位左兰亭先生?”
“哦?越欢怎么突然问起他?”
周越欢眯起眼,心中摸清了几分,舅父这样问明显是旧相识,想必之前也打过交道。她弯弯眼睛,等着舅父继续说下去。
“左先生是个有大才华的人,之前一直都在国外留学,经通各国语言,学习能力也非常强,在年近三十回国后才开始学习经学儒学,但是成果斐然,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
这些说得和邹先生所言相差不大。
“可惜因为一些原因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呗。“
舅父这话说得坎坷又感慨,眼底纷繁复杂,似乎借此吐露着心中的情绪,平日里舅父永远都是她们最坚强的后盾,很少如此直白的感受到他的情绪。
周越欢一怔,后知后觉地想起,似乎舅父也是被困在皖南桐州。
“不过这位左先生出了名的性子古怪,你若是有所求可要吃些苦头喽。“
舅父很快调整好情绪,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个老狐狸一般狡诈。
“请舅父赐教,如何能顺利见到左先生呢?”
还未等到这个周末,便又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说是新鲜,倒也算是一桩旧事,可若是完全说是旧事,仔细说来却也从未发生过。
“诶,你听说了吗?朝堂之上竟然有大臣挺身而出要求尽快对山东的梅花团做出约束!“
“快!仔细说来听听!“
《皖报因着这事又连夜加急重新分布了版面和头条,不消几日,消息就送往整个华夏大地。
另一边。
“将梅花团奸淫妇女、乱抢乱杀这些消息找个靠谱的报社发出去,注意隐蔽。”某位幕僚终于等到了自己主子口中的合适时机。
第二日一大早,周越欢就收到了梅花团的最新消息。
“这些看起来是民众不堪其扰,实际上背后之人早就将这些收集好,只等着时机已到将其在舆论上一举压倒。”
周越欢带着报社里熟悉的几个师傅分析着最新的“民情“。
“时机恰到好处,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的意图是什么。“
这话让长桌之上的众人陷入沉默。
“既然如此,我们还要刊登吗?“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主位上那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不知不觉间,所有人早就已经将其当成了主心骨。
周越欢也在思索着此事。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从梅花团开始,不,或许是从更早开始,就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
表哥在邹先生的葬礼不久后就离开了,如今《皖报的大小事都要由她做主。
梅花团去年冬季横空出世,博得了一致的称快好评,而后受到当地的镇压实力渐退,在年后不知为何又突然死灰复燃,若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
现在又出现了打压其的神秘势力,双方的目的都是什么呢?
周越欢沉思良久,最终拍板,“跟!“
其一此事作为群众热议的话题,若是《皖报不做任何表示,难免会失了民心,其二,这些搜集出来的对梅花团不利的证据刚好符合她们报纸的定位——群众自己的报纸。
这些证据言之凿凿说都是百姓的亲身经历。
送上门的礼包,不要白不要,顺便就当给对方做一波免费宣传。
终于等到了周末,周越欢决定去拜访一下这位左先生。
她手中拿着舅母特意准备的宋朝双峰山水画,心中有些忐忑,不会被直接赶出来吧。
门口小童很有礼貌的拦住了她。
她将裱好的画递了过去,“邹市明先生之友周越欢登门拜访,望左先生一见。“
想了想,她又将自己写的一份关于《论经学与政治的手稿递了过去。
“劳烦了。“
小童接了东西转身朝里走去。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周越欢在门口来回溜达,心里想着要不这次就先算了。
小童微微弯腰,“先生请您进去。“
周越欢穿过板石小路,越过重花廊,最终隔着屏风见到了一个古道仙风的背影。
“周越欢拜见先生。“周越欢简单的行了个礼,等着左先生出来。
左先生并未动,“你虽未见过我,我也未见过你,但是却从很多人的口中听说过你的名字。”
左先生的口音很明显不是本地人,带着些许粤感。
“邹先生?”周越欢只能想起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