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这才答道:“在我看来,使君定是想出了办法的,只不过使君心中过于仁慈,不忍施为罢了。”
刘虞苦着脸:“哪有什么办法,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缺粮又缺钱,朝廷又没有多余的资助,难道要我去向当地豪强去借吗?”
周毅悲愤的说道:“这群大族中饱私囊,这些年横行乡里,就连大雁飞过来都要将其羽毛拔出一二,得了财资巨万,若是没有他们从中敛财,我大汉岂能如此贫瘠?”
“我大汉本来地大物博,刘使君贵为一州之长,居然连一介乌桓都无法处理,造成这样结果的,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干涉啊,国家土地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这是灭亡的开始啊!”
刘虞被吓了一跳:“公衡不可乱语。”
回过神来,刘虞也逐渐弄清了事情的关键所在。整个渔阳的耕地,这群士族豪强占了九成,但凡让他们吐出一半,渔阳的所有乌桓人就都有了着落。
“公衡这是让我得罪天下啊!”叹息一声,刘虞眺望着远方。
“若是使君不愿,在下愿意替使君做这个恶人,只要使君能够支持,在下即刻上书。”
刘虞听后略感惭愧:“公衡,我记得你也是士人吧,庐江周氏可也是名门望族。”
“只要大汉需要,周毅愿意舍弃一切。”
“公衡真乃大汉贤才,国之栋梁啊!”
刘虞听后万分动容,随即愈发羞愧:“不过还需等等…此事只有我才能为之,公衡不可轻举妄动,不过眼下,且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汉朝的人虽然没有土地兼并的概念,但是他们也是知道陈胜吴广的,也知道国家社稷应该以百姓为本、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自刘宏登基以来,汉朝每况日下,天灾人祸中,地方士族的膨胀是有目共睹的,因此他们就算不知道历史周期率,也能从中感觉到一个国家不能始终如此。
左传有言:禹、汤罪己,其兴也悖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刚才周毅的言语让刘虞陷入沉思,到底是为了国家不惜自己的前途,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平稳度过,刘虞一时间不好做出选择。
刘虞本来也不算是什么铁骨铮臣,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心中也是期望大汉蒸蒸日上的,不过一但扯上了自己,则就需要掂量掂量,刘虞很多次想要放弃,不过一但想到这样会看到周毅面对自己那失望的眼神,心中就又生出些许犹豫。
而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上天要帮助周毅,在光和四年的春天,檀石槐死了。让所有人更加震惊的是,檀石槐不是死于该有的的疾病,而是死于手下的夺权之中。
话说自从上次的鲜卑大战之后,两地日常就只剩下了很小的摩擦,大汉边界也渐渐好转,而在鲜卑内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和连先是无故返回王廷,导致部落被汉人攻击,之后回到部族之后竟然还反击失败,这倒也罢了。只是这和连首先发起战争,却第一个被击败,让鲜卑整个族群陷入危难之中,檀石槐一怒之下,就将其贬为庶民,只允许他放牛牧马。
和连在当时本就已经心如死灰,他对周毅又恨又怕,对于族群,内疚、羞愧皆有之,于是就服从了檀石槐的处置,可是之后过了一年,檀石槐依旧没有改变决定,已经回过神来的和连就连带着把檀石槐也记恨上了。
檀石槐在光和四年年初就再次生了病,和连趁着这个机会以儿子的身份前去探望,逐渐得知了檀石槐如今外强中干,油尽灯枯的局面。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逐渐形成,他是万万不想一辈子窝囊度过的,于是他便趁着长时间跟随檀石槐的间隙收拢原先的士兵,同时伪造了檀石槐的遗书,随后找到合适的机会杀死了他。
和连毕竟是檀石槐的儿子,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归附他的,事情本来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鲜卑中有个叫圳楼的,在得知檀石槐已死之后首先反叛,和连大怒,率领大军攻伐,结果居然又败了!
其余部落首领见状,纷纷选择脱离王廷的控制,鲜卑人的声势一落千丈。
消息传到洛阳之后,刘宏十分高兴,他立刻下令让匠人铸造了几个单于大印,准备从鲜卑那里换个好价钱。檀石槐一死,鲜卑人忙于内斗,幽并二州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安生许多,不过最让刘宏欣慰的是短时间不会有人管自己再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