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飞看着他的眼睛,问:“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年斯博闻言,思考了足足一分钟,才说道:“若是,我会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想认我,也可,我会在背后支持她;如果不是,我会匿名送她一份大礼,算是我对她母亲的亏欠。”
“你能确定她母亲是谁?”项飞不解。
“她是颜季明送出来的孩子,长得又神似若雪,肯定是若雪的孩子。如果孩子不是我的,十有八九是颜季明的。但若是颜季明的孩子,他舍得送到你们家?除非形势所迫。”年斯博笃定地说道。
好吧,上一辈的恩怨,好复杂。
项飞压根儿就不想颜如玉掺合进来,便想也不想地说道:“既然您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的存在,现在又何必打扰她?”
年斯博叹了口气,才说道:“上层世族之间地恩怨,远比你所知道的还要嗜血残酷。有时为了利益,兄弟姐妹,甚至父子、母子相残的不胜枚举。原本我是不知道她的存在,谁知她竟然走了她母亲原来走过的路,做了顾老爷子的徒弟,又给我父亲做了随行翻译,走近了权力中心,处于险地,我不能坐视不管。”
项飞沉思了一下,说道:“颜季明颜司令,却是要求如玉将来从事高翻的行业。”
“那小子是咽不下那口气。”年斯博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也许,是那小子做足了反击的准备?年斯博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当年他选择半退隐到军队里,不再过问其他事情,一方面是因为若雪,另一方面是不想再卷入这些权利漩涡。他这人,生来就只喜欢跟军队打交道,并不想做什么一国之首长。看来,有必要去会一会颜季明了。
项飞犹豫了一下,才问:“敢问,如玉母亲姓什么?”
“姓苏,苏若雪。”年斯博说起这个名字,闭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悲怆。半晌才睁开眼睛说道:“你该知道,我做这些,完全可以不经过你。但我并没有这么做,你可知原因?”
“愿闻其详。”项飞毫不含糊,虽然他能猜出十之七八,但他还是想听到傅斯年的亲口说出来。
年斯博为人正直坦荡,行事光明磊落,若非如此,二十年前也不会栽一大跟头。虽然经此大劫,却也难改根本,所以情愿退居幕后,远离权利是非。
“第一、我知道你的手段,不想你我有误会,使他人有机可趁;第二、我想知道如玉在你心中处于什么位置;第三、我希望你能了解她现在的处境以及所面临的状况。我不愿意旧事重演,你我能相互配合,尽可能不伤害她。”说完,年斯博压低声音,将当年发生之事简要说了一遍,并且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式,最后他说:“当年我就此事罢手,是因为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到底也是我生身父母。”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浓浓的倦怠。
项飞此时才发觉,年斯博刚毅的脸上,竟显露出一丝老态。世家恩怨,他不想评论,也不想参与,更不愿牵涉到如玉身上。然而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做好全面的谋划。想到这儿,打开随身携带的行李,从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然后抽出一根毛发,交给年斯博,说道:“这是玉玉的胎发,你拿去试试。”亲子鉴定技术在国内尚未有过先例,但项飞知道,年斯博既然开口讨要,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当发现年斯博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时,项飞不觉面上暗红,这是当年颜如玉满百天剃发时,他拿了一盒子,将她的胎发全部放到这个锦盒里放好。本来想着等她长大了以后再交给她做个纪念。项飞参军以后,俩人关系越闹越僵,他就舍不得了,从家里带了出来,走哪儿都带着,似乎她就在身边。
他闺女还未满百日就被这小子看上了?傅斯年忍不住眼角抽搐了几下,不动声色地接过胎发,拿纸包好了,放到贴身的口袋里。
年斯博走后,项飞坐在椅子上沉思,此时此刻,他竟生出一种带着她远走天涯的念头。只是这念头刚出现就被他否定了,他仍记得上午她投身工作的模样,那面上的笑容,自信、从容,熠熠生辉,望之沉醉。而他自己,投身军队十二载,虽未像岳飞那般在背上刻有“精忠报国”,保家卫国这四个字却早已深入骨血。这里有他的青春、他的荣誉、他的梦想,还有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放弃。
颜如玉回到住处,发了两封电报,一封给杨玥然,一封给顾然之。给杨玥然那封,主要是说自己更改志愿的事;给顾然之那封,除了交代顾然之填报志愿的事情,还说了顾老爷子的病情,让顾然之放心。
随后的半个月,颜如玉跟着年山青四处调研,虽然不再作为首席翻译,但却与张警卫一样,作为年山青最贴身的随从,走哪儿带哪儿。每到一处,就有当地最新鲜最有特色的食材配送到食堂。颜如玉作为重量级的吃货,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每天想着法子捣鼓吃的,做给年山青吃,顺便也一饱口福。餐桌上老三样不变,但是已经沦落为配角了,连一向对吃食不讲究的年山青,每餐都开始期待颜如玉做的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