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外,排队中的穷人们眼巴巴的瞅着粥棚的方向,闹事的这些人他们都认识,正因为认识,所以才不敢惹。
升斗小民家无余财、手无余粮,没有任何跟恶事抗衡的余地,因此打不起架,更不敢招惹恶人,哪怕再委屈再不平,也只能打落牙齿和泪吞,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搅乱了王府施粥的善事。
“这些泼皮,平日欺压相邻,王府行善他们都要来搅和!”
“就是,这些混子平时不干人事,好容易王妃娘娘善心大发,他们还要来捣乱!”
“都小声点,惹到那群混人,跑你家里去闹腾,你吃得消?嘘——”
……
粥棚被那群虽然身穿破衣但各个胖大魁梧的人围住,后面排队领粥的人一时过不来,负责施粥的王府下人一时也过不去,场面竟然变得一边倒,眼见得那些人就获得了话语权,一个个脸上露出耀武扬威之色。
正在这个时候,王府里来人了。
昔县的泼皮们得意洋洋的叉着腰颐指气使,却突然发现王府下人默不作声的退了开去,闪出一条通道。
通道后面,款款走过来一行人。
头一位,便是一个墨发如云、肤色雪白、樱唇嫣粉、水眸盈盈的绝色丽人。
尽管她身穿细麻布的普通衣衫,但架不住容色之盛,仿若整个早春的暖色都集中在了她的脸上,其容貌之美,当即令全场鸦雀无声,仿似人人都被使了定身术。
这些泼皮也被“定”在了当场,看着站在两丈外的绝世美人,一个个连喘气都不会了。
昔县,竟有如此娇美的佳丽?!
就在这时,只见那位绝色女子轻启檀口,以莺鸟般动人的嗓音轻轻喝道:“去吧。”
所有的泼皮只觉目眩神迷,被这细软的一嗓子弄得腿都发软,全都两眼发直的盯着人家,浑不知今夕何夕。
然而下一瞬,从绝色丽人身后忽的冲出六个身穿侍卫服装的青壮女子,她们一言不发闪到泼皮们的跟前,抬脚就踹。
速度,比风还要快。
力度,拿捏足断子绝孙的架势。
六个人动作太快,或者说,这些泼皮们因为耽于瑞王妃的美色而反应变慢,不大一会功夫就全被踹翻在地。
倒在地上的时候,泼皮们才发现腰下传来剧痛,居然是被那六个女子踹到了身体最脆弱的位置,只一下,便让他们全部失去了反手能力。
“啊!”“啊!”“啊!”……
进随着噗通噗通倒地的声音,是一个个泼皮猝不及防的惨呼。
被人干翻在地,才刚反应过来。
六个女侍卫踹人非常狠,将王妃娘娘的命令执行了个彻底,因此,躺下的泼皮都算废了,一时间现场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一片。
六个人这才红着脸低着头去给裴卿复命。
她们这是平生第一次踹男人那里,而且用的是十成十的力道,难免心里有些不自在。
谁知王妃娘娘却露出微笑,甜甜的夸赞道:“做得好,以后还这么干。”
六个女侍卫的脸还红着,但人已经忍不住抬起头挺起胸,扳直了腰背。
裴卿扫过六个女侍卫自信起来的神色,微微一笑后,朗声对全场说:“本王妃虽然是一介女子,王府虽然没有武力,但绝不是被人欺负不敢还手的泥人。以后,本王妃吩咐的事谁敢来捣乱,就有如这些人的下场!”
全场连呼吸声都消失了,鸦雀无声之中,裴卿不紧不慢的转了个身,缓步回了王府。
等她走后许久,躺在地上的泼皮也没人管,其他乡亲绕过他们去领粥,任凭他们等死。
一直到今天所有的粥放完,排队的人散去,昔县县衙的衙役才领着人把这些泼皮给抬走了。
他们刚走,就有人把动向告诉了裴卿。
裴卿这时候正在喝水,闻言轻轻把杯子一放,笑吟吟的对李逸说:“你看,这几天本王妃花钱如流水,正想着去哪里筹钱,没想到就有人急着还债了。”
看她高兴,李逸的眼睛里也不知不觉露出一线柔光,他低声问:“王妃这是又要去曾县令家里讹钱?”
裴卿一本正经道:“说讹多难听?难道不是曾县令自愿捐钱的么?他要不想捐钱,那些和衙役勾结的泼皮,又从哪来的呢?”
*
裴卿带着人走到曾县令家门口的时候,天正黄昏。
上次来的时候,她带的人只有十几个,而且老的老小的小,但这一次她来的时候,府里采买的人口加上原来的下人,足足来了大几十号,个个手上都拿着趁手的家伙,一马当先簇拥在她身边的还是今天大出风头的六个女侍卫。
架势自然跟上一次大不相同。
这回不等王府的人打门,曾家门房已经心急火燎的往主院跑去报告。
然而没等门房到曾县令眼前,瑞王府的人马已经在王妃带领下冲破大门,紧随其后的跟了进来。
原先,瑞王府又穷又弱,曾县令家就连门房都没把王府看在眼里。
现在,县令老爷已经在瑞王府手里吃过一次大亏,下人们更是挨过一回揍,所以这次不等瑞王府的人拼命,曾县令家的下人就已经自动自发的抱头蹲下,各个躲得像个鹌鹑。
于是裴卿率人长驱直入,一路行到了曾县令的内室。
曾县令今天有公事,现在刚刚下衙,还没来得及换上常服,就接到了下人的禀报,下一秒便被王府中人冲开了房门。
他被吓了一跳,瞬间便躲到了桌子后面,等看清来的人是瑞王妃,这才不尴不尬的站定了身。
在这一刻,上次被李逸折辱的疼痛似乎又回到了曾县令身上。
他不由自主、又下意识的对裴卿躬身施礼道:“下官见过王妃娘娘。”
裴卿的声音又清又嫩,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免礼,曾县令今天的错事我就不提了,拿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