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在家天天山珍海味的还不够,还要来抢我们的食物。”
宋涯无奈的摇摇头,“这人我们得罪不了,这样,我们再去设几个陷阱,说不定还有收获。”
看着不远处卫起和他的美婢、侍卫们吃着刚烤好的兔肉,众人也更觉得羡慕和憋屈。有些不满的人还在小生嘀咕咒骂着卫起。
众人只吃了些粟米煮的粥,肚子里还是咕咕叫。这时不知道是谁拿出了一只胡笳吹奏起来,悠扬哀婉的曲调在营地中飘荡,令所有人都有些神伤。
宋涯听见胡笳之声,随手拿起了一截圆木,用小枝随着胡笳乐曲敲起来,
唱道:“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
一旁的人群跟着节拍激昂和唱起来:“海内兴义师,欲共讨不祥...”
当大家唱到:“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之时,人群中已有不少人开始抹眼泪,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幼时从军,每每都是以唱歌来抒发思乡之情。
宋歆也被此曲调和哀婉诗词感动,想起和母亲阿姊分别,悲从中来,也不由自主跟着唱起来。这也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听到这种曲调,十分新鲜。在他所处的年代,这些汉代音乐几乎都遗失殆尽,只有诗词流传下来。
歌声勾起了两世的回忆。
“阿弟,心急了吧?马上就要好了。”回忆中阿姊笑了笑说。
“嗯。”记忆里,宋歆重重点了点头,偷偷咽了口口水,生怕被取笑。那时候他还是受家人呵护的孩子,现在却不得不面对未知的将来。
阿姊只是希望能见到凯旋归来的阿父,能一家人吃一口麦粥。她希望能够多做活,为家里多赚些钱。希望阿父能看到聪明的阿弟。希望族长能够向侯爷推荐阿弟将来能做官。
“恭喜啊,儿子,你考上清北大学啦。”回忆又跳到了来自现代的宋歆,一脸慈祥的母亲高兴地祝贺着儿子。
可这一切,如今都破灭了。
“好了,你们唱够了没,晚上唱这种晦气的词?公子要休息,莫打扰了他。”
远处一声女子的娇叱传来,打断了宋歆的回忆,也打断了众人的歌声。众人纷纷皱眉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卫起的兽皮帐篷前,卫起的另一名侍妾秋儿,脾气竟然比那个霞儿还要跋扈。她正挑着眉毛怒盯着这里的民夫和士卒们。
这时,卫起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秋儿丫头,你读书太少,这是蔡文姬的《悲愤诗,这曲子也是大乐师孙瑛所作,可不是什么晦气的词。他们唱就唱吧。我也很久没听过这些歌谣了。”
“公子,奴家不是怕你休息不好嘛...而且和这些粗鄙之人同行,人家怕公子受了委屈嘛。”
“哈哈,好了,丫头,你的心我领了,快进来吧。”
这时,拓野走出来,想要扶侍妾秋儿进帐,秋儿却直接将她的手甩开,恶狠狠地说:
“今晚在外面候着,若我叫你不在,定要好生收拾你!”
拓野低着头,连连答应。
这时她似乎感觉到一道目光,也向宋歆这边看过来。看见是那个帮自己打水的小兵,眉头微微动了动。
她觉得这道目光很熟悉,很像一个人。
“又是酒肉,又是姑娘,哼!”宋歆听见身边有人嘀咕。
不过大家看着那些虎背熊腰的侍卫,谁也不敢高声说话,也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咽。两拨人的营地如此之近,但地位又远如天渊。
这里的民夫大多出自一个地方,而卫家在当地也是有名的士族,这里许多人都是为他们家耕种的。脱离了士族的土地,这些人都会是无家可归的流民,谁也不敢得罪他们这些地方豪强。
夜深了,暂时压下去的疲惫感,又开始折磨这队人马。大家或躺在火边,或靠在车轮上,渐渐的营地鼾声四起。
老天爷也似乎很怜惜这些人,虽然是冬天,但是没有寒风呼啸,只有月朗星稀,要送他们一夜好梦。
看见拓野后,宋歆的内心实在难以平静。过去的种种往事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和拓野练习角抵、又想起了逃走的那天晚上,卫起身后的她。
不过,两人此时已如身处两个世界。
收拾下烦乱的心情,他缓缓起身,对宋涯说,“表哥,你们等候一下,我去林中看看有没有野兽。”
“现在去?”
“表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危险。”
一个时辰后,宋歆扛着一头嘴角淌血的大野猪回来了。众人见到山猪,就要欢呼,宋歆连忙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卫起那边。
众人将山猪剥了悄悄分好。这天气寒冷,猪肉放七八天也不会腐烂。
看他们去忙碌,宋歆安定心神,进入了一种空灵的修炼状态,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一个漩涡,将周围的气吸纳了进去。一个时辰之后,宋歆便觉得神清气爽,疲惫和寒冷一扫而空。
一夜无话。
待得天光大亮,宋歆停止修炼,看到有一些民夫和士卒已经起身开始收拾行装。
他也下车来,帮助民夫装车。虽然一夜没有休息,但是精神饱满,完全不疲惫,这也正是修炼的好处。就算只是吐纳天地玄气,带来的身心愉悦也是普通人不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