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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裘目不斜视,问:“他为何怪?”

老夫人与他同望着灵牌,说:“他怪你父亲选了他。”

陈金裘看着那灵牌上的字迹,艰涩地问:“为何?”

“因为你父亲没得选,这只不过是先帝早早选定的结果。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夫人不厌其烦地劝慰,拍了拍陈金裘的肩膀,“身为皇族子嗣是如此,更何况为人臣子。你和丘生不能做的决定,老身只能代而为之。金裘,你有怨,尽可怪罪于我。但此事已是砧板鱼肉,无人可动摇分毫。”

陈金裘面对这般温和态度的母亲,有生以来第一次突然生出了莫名的愤怒。

他额间神经忽地绷紧,沉声说:“外九城一案,我刑狱兵曹秉公执法,却遭白马帮当街屠杀殆尽!四大帮派私斗,晋王敕令羽林军当街行凶,视我刑狱如无物!庞博艺用国库的银子给晋王养私兵,视圣上为何?母亲,你选了这等人,他若登帝,那我大郑的将来,是律法执国,还是王权当道!”

他气息重了几分,头一次声正颜厉凝着眸子,侧头对向了自己言听计从的母亲。

屋内的气氛在霎时间如沉雾弥蒙,老夫人笑容褪去了,她松开了按着陈金裘肩膀的手,旋即缓缓高抬……

啪!

这一巴掌来的突然,老夫人吐气粗重,手中的拐杖已然脱落倒在地上,咕噜噜滚动向门槛旁。门口的老实被这一幕惊的不禁攥紧了双手。

老夫人指着陈金裘手指颤抖,说:“你是名门世家子弟,掌的是郑国律法!王权之事岂容你说三道四?!晋王争权,那是他握有当今圣上亲书的禅让诏书。你莫忘了,此诏书出自你的手笔!”

“是!崇都之乱时我曾向陛下进言写下禅让诏书。”陈金裘脸上五指红印火辣,他仍强硬回眸对视,“可母亲,庞博艺当着满朝文武逼宫,伙同羽林军要杀害陛下!外九城的羽林军听从晋王调派,难道逼宫当日的羽林军就只是听从庞博艺吗?晋王师承其下,他与逼宫便毫无干系了吗!”

老夫人闻言眸子一点一点地瞪大。

啪!

又是一掌,老夫人抽回颤抖的手臂,喘着气说:“他亲手杀了庞博艺,弑师之名广传天下,以此洁身,何人敢风言风语?王位择人,晋王握有诏书,又统领尚书台百官。其中寒廖无数,他已是天下寒门士子心中所向!再者,他从文政,九州灾情遍野,百姓易子而食。而今你大哥已在烟州建好港口,不日便可货通九州。钱财充库,百姓安居。一场逼宫后那便是天下安宁的盛世!”

屋外风起突然,明媚的光线在缓缓收缩。

陈金裘脸上掌印清晰,他直着膝盖站起来,说:“当众弑师,以此换来清白。可有眼之人看的清清楚楚,一声师父,终生为父。无珠之辈可为其鞍前马后不问前因后果,但此举,于我辈不耻!他杀了庞博艺那便是不孝,而今他暗里勾结龚风雷布下杀局,那便是起了弑君之心,那是不忠。此等不孝不忠之徒,若他称帝,律法何存?王法何在?!”

风声呼啸,午后的艳阳天不在了,阴郁的天空响起雷鸣,敲锣声阵阵,令老夫人听的刺耳。

“你待如何?”老夫人放下一贯的温和面容,厉声质问,“陈金裘,你大哥的命掌控在晋王手中,陈家的命脉掌控在你一人手中。你且告诉我,这样的世道,这样的乱局,你待如何?你待如何?!”

烛火在风声中摇曳,陈金裘抬起头望着忽明忽暗的灵牌,说:“父亲死前曾与我说,“志大而好高骛远,志小而以勤补拙,相和天达,心阔神凝,为人处世,以诚相待”。我回都后日思夜想这句话中之意,明白的是父亲深知我的性情。他临终前劝诫我,我的能力该与志向齐同,胸襟当广阔待人以

诚。而父亲留给大哥的批言里,唯独这宗祠内的族训。”

他转向老夫人,指着宗祠的牌匾,说:“拨乱反正,清正廉明。而今我是陈家主,陈氏历代先祖定下的律法是否为世人奉效,皆在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门外的天际雷鸣滚滚,老实跪在门前哽咽地喊:“三爷……”

“母亲。”陈金裘奉行跪拜礼,他头磕着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为孝行。这一次,请恕儿子不孝。”

他嘭嘭嘭连磕三个响头,迅速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老实挪动膝盖哭喊:“三爷!”

陈金裘闻声止住了步伐,他站在院子里,说:“老实,我不怪你。”他抬头望天,“只是此天阴霾,路不好走。你不要跟来。”網

老实攥紧双拳大喊:“三爷,是老实的错,三爷要怪便怪小的。老夫人是为了陈家,都是为了大爷和三爷的安危呀!”

陈金裘嘴角抽搐,迈步速度愈发的快,独留老实在门前哭喊。

老夫人怔然躺坐在蒲团上,她望着门口的方向轻咳不止,片刻后才转过泪流满面的苍容,肝肠寸断地凄声问:“老爷,我为陈家做的,可有错吗?”

烛火摇曳不定,狂乱的光绪令灵牌上的字迹忽明忽暗,最终只听一声雷鸣炸起。

轰!

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陈金裘翻身上马,雨点落在他的肩头,他高声说。

“走,迎亲!”

寒楼高立,雨天阴沉,元吉孤寂的身影伫立在楼阁之上。

“卯时三刻,皇帝便会登楼。”高城站在元吉身后,望着内城那高楼下的车水马龙,“百官已至,只等皇帝与新晋的月贵妃到场了。”

天际雷蛇窜涌,蓝芒在元吉的侧脸闪烁而过,他说:“秦王有何动静?”

“他大张旗鼓,城西禁军已出校场都在来的路上。”高城双手负胸,“焦鸿雪与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