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蹦跳跳走到前头的马家骏突然止步不敢朝前走了,见到牛这种庞然大物他有点怕。老头微笑着把手一摇,说不要怕,马家骏还是不敢走。站在他身后的刘雪说,别怕,牛不会牴你,你可以把手里的青草给它吃。
马家骏不但不给它吃,还退后几步,贴在妈妈的后腿边,手里的那一把青草抓得紧紧的,嘴里说,不,这把青草是喂马的。
老头见小孩胆怯,便把牛牵到岔道口给这娘儿俩让道。刘雪走到岔道口停下来,向老头打听,请问,前面这个村子有没有一个叫郑圭的人。老头连忙说,有、有,你看那儿有一口当家塘,当家塘岸有一棵杨树,杨树对着的一幢房屋的大门,走进去就是郑圭的家。
站在黄牛旁边的老头抬手指着所讲的位置,刘雪看得清清楚楚,向老头道过谢,没有立即起步,却是俯首看了看自身的一袭旗袍,还拉了拉,拂了拂,自我感觉更好了,便徐徐走动。
一眨眼,马家骏又跑到前面去了,时而挥动手中的青草,像是叫妈妈快点走,又像是标榜自己做了前锋。
刘雪说,家骏,你慢点走,等等我,你走到前面去可不知进哪家的门,还是跟着妈妈走吧!马家骏便停住脚步,回过头说,妈,哪家有马我就进哪家的门。刘雪认为他这个逻辑不错,睁大眼睛直瞅塘岸上一棵杨树对着的房屋及其附近的一切。
可那里有鸡、狗、牛等禽畜,唯独不见马,尤其是上坟的那次看见的那匹白马看不见了,她便以制止儿子冒昧乱跑的口气说,你看,前面的村子没有哪家门前有马,那你该怎么走?马家骏扭过头去踮起脚来的确没有看见马,自信心就失去了大半,也许是打野,他抓在手里的那把青草竟然掉落了几根。有掉在脚上的、地上的,他弯腰去捡。刘雪已走到面前去了。他说,妈妈,我就跟你走吧!你带路。
刘雪和马家骏走近当家塘时,几只土狗就在对岸汪汪地叫起来。娘儿俩上了塘岸,狗叫得更凶,马家骏有点害怕,伸手抓住妈妈的手,不敢偏离她。
忽然,那棵杨树对着的房屋门里走出一个青年男子,也许是听到狗叫声,才出来的。好眼熟,他不就是自己许多年没有见到却依然还是那个样子的郑圭吗?刘雪的心扑腾直跳,正要冲着郑圭亲切地叫一声他的名字,郑圭却大步流星地迎上来先开口了,刘妹,你真是稀客。
他又打量着她的儿子说,这是你的令郎?马家骏也打量着穿一身靛蓝灯芯绒新衣、头发梳得光抹抹的郑圭,感觉陌生而亲切。他静静地听面前这个像叔叔的男人和妈妈说话。
妈妈正回答郑圭刚才的问话,他是我和马红辉的儿子,你是第一次见到吧?郑圭俯首摸一摸他的头,然后蹲下来,望着他说,乖孩子,你也是第一次看见我吧?刘雪说,家骏,叫郑叔叔。马家骏挺聪颖,歪着头说,郑叔叔好!
那叫得很凶的几只土狗,通人性,见郑圭善待这两个陌生人,也许意识到来者不是歹人,便不再叫了。仅有一只狗,把头抬得老高,又汪汪地叫几声,没有开始那么凶,简直就是迎候这娘儿俩的和善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