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一口肉,卖掉自己的女儿,这种人不配活着。”
孙成心中憋着一团火,竟有人为一时口腹之欲卖掉自己的女儿,简直畜生不如。
他难道不知自己的女儿落到那些人手里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顾兴看了孙成一眼,缄默不语。
别看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刚刚发生的两件事对他的触动很大。
这是个荒诞吃人的世道啊。
剥骨敲髓!
有人乞怜无门,活活饿死。
有人卖女求食,苟且偷生。
桩桩件件都是血泪辛酸,残酷的现实令他如鲠在喉,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其实顾兴完全有能力化解刚刚的悲剧。
无非是给村妇一点吃食,叫王尚和孙成把女孩抢回来还给那个男人,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可是之后呢?
明日村妇照样会被饿死,那男人依旧会卖女苟活。
扬汤止沸,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救得了一人,救得了这数以千万计的百姓吗?
面对地上密密麻麻的灾民,顾兴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老伯,问您一件事,这附近没有赈粥吗?”
深吸了一口气,顾兴随意的坐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伯身旁出声问道。
据他所知,户部所拨赈粮赈银皆以分发到下面各县,各地均需按照规定开设赈棚赈灾,既已如此,为何这些百姓还如此凄惨。
难不成此地官吏没有开设赈棚赈济灾民?
“赈粥?有啊。”
老伯转过头来,吓了顾兴一跳。
那深陷的眼眶,眼珠子似乎随时可能掉出来,干到起皮的嘴唇,沟壑纵横的面庞泛起垂暮的死气,确实有点骇人。
见老伯气若游丝,顾兴当即给了王尚一个眼色。
“啊?”
王尚不解其意。
顾兴翻了翻白眼,“拿点吃的。”
“噢噢噢。”
王尚急忙从包裹里拿出半张烙饼,顾兴接过来之后,又递给老伯。
那老伯看到吃食,浑浊的两眼放光,颤颤巍巍的身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夺过顾兴手里的烙饼直往嘴里塞。
“既有赈粥,你们为何如此忍饥挨饿?”
顾兴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大概是此地官吏欺上瞒下,暗中贪墨克扣赈灾钱粮,导致用来赈灾的粮食完全不够。
怎么办?只能苦一苦灾民了。
“吃不饱啊,吃不饱。”
老伯囫囵的把烙饼往嘴里塞,呜咽道:“赈棚的粥都是水,哪有米啊,就这还不一定抢得上。”
“粥里无米?”
顾兴了然,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地方的官吏在赈粥上做了手脚。
像清平县那样上下官员贪墨赈灾钱粮显然不是个例。
“你们有没有人向鉴廉司举报当地官员克扣贪墨赈灾钱粮?”
顾兴皱着眉头问道。
此地距离阳州府城并不远,鉴廉司就在阳州城内,特么的眼皮子底下,当地官吏都敢如此胡作非为,更何况偏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