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同天。

西江市里。

上午十一点钟。

华泰南结束公干。

换了套衣服，改了个发型，戴了个口罩，在秘书的掩护下，避开西江鞍前马后的公仆们，一个人悄咪咪地离开了所住的宾馆。

西江市通往江心县的高速公路上，一辆很普通的国产车以100码的时速在飞驰。

开车的人正是中医药研究院的秦怀柱，副驾驶座上坐着的则是开溜的华泰南。

“老华，是不是很久没坐过国产车了。”

秦怀柱掌控着方向盘，笑呵呵地道。

华泰南怼他，“瞎说，我的公用和私用座驾都是红旗。”

秦怀柱再度调侃，“那很多年没有体验过到下面来，没有车队前呼后拥鸣锣开道的感受了吧。”

“不聊这个。”华泰南岔开话题，“盈趣的老张还有多久到江心？”

秦怀柱瞟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他说他直接去双清湖，先去‘永兴饭店’弄一张桌子，然后我们到了，刚好菜上齐开吃。”

说着秦怀柱舔了舔嘴唇，“最近几天永兴饭店新推出来的尊享版三牲系列，网上一致的好评啊，我等不及要去一尝而后快了。”

华泰南道，“只怕老张去了未必能抢到桌子。”

秦怀柱认同道，“那确实，‘永兴饭店’的桌子本就一桌难求。三牲来了后，虽然每餐开桌数翻了一番，可桌子更紧张。”

随即又不以为然地笑道，“不过没关系，老张钞能力非凡。”

华泰南点点头没接茬。

掏出手机，翻出那个有蛮久没联系的号码。

拨打。

响了半天，无人接听。

接连打了几次，对方都没接。

秦怀柱见之打趣道，“谁啊？这么拽，连你的电话都不接。”

“可能正在忙吧。”华泰南平静地揣起手机，“一个清水镇上的朋友。”

秦怀柱道，“你们清水分部的人吧。”

华泰南道，“就是一个素位谋面、却让我神交久矣的朋友。”

秦怀柱来了兴趣，“哦，清水镇卧虎藏龙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到底谁啊？”

华泰南卖了个关子，“迟点我约他，晚上或明天你就知道了。”

秦怀柱兴致愈浓，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不用等晚上或明天了，让我来猜猜看……清水镇现在知名，不不，不是知名，是名声极其响亮，在行业里都是当之无愧的头把交椅……有‘永兴饭店’，有‘心雅茗茶’……呃，还有‘童颜日化’……再有‘渔悦’……”

说到这里，秦怀柱思维转变，神色一滞，惊讶地道，“不去数不知道，一数吓一大跳……老华你发现没有，小小的一个清水镇，居然荟萃了餐饮、茗茶、日化、渔具，整整四个行业的领头羊！”

华泰南闻言亦意识到这点，正色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一般来说，各行各业几乎都没有真正的带头大哥，一般都是几大头部并驾齐驱，谁也不服谁……偏偏你刚刚说的四大，在行内里兴许规模不是最大，产值不是最高，但知名度名副其实地一览众山小！”

秦怀柱接过他的话，“偏偏它们四大，还汇聚在一个小小的清水镇！”

偏头望了眼华泰南，又道，“老华，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其中有什么关系牵连？”

“关系牵连？”华泰南想了想，“众所周知，‘渔悦’的幕后老板孜然和‘童颜日化’的女总裁童媛媛是夫妻……至于‘永兴饭店’和‘心雅茗茶’，据我所知，前者以前在沪市有过几家店，现在都倒闭了。后者嘛，大家都知道，它前面开在华南省城，也就是近期才搬过来的。”

华泰南顿了顿，“说不上‘渔悦’、‘童颜日化’与‘永兴饭店’、‘心雅茗茶’有什么关联，但我觉得……它们之间肯定有某种关联……小小的清水镇，聚集四行业的大哥，普天之下，仅此一家，再无分号……最有意思的是，这四家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崛起，很短的时间内问鼎业内的……世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绝对不会！”

秦怀柱的兴致已经完全从没接华泰南电话的‘拽人’转移到了这事上面，捋了捋思绪，遂侃侃而谈，“我们来分析一下，‘渔悦’是因为两款钓鱼的神奇饵料未建先火，接着是‘童颜日化’因芦荟面膜横扫整个日化行业……然后是原本就名声大噪的‘心雅茗茶’搬到双清湖，再就是‘永兴饭店’黑店事件后，火箭般升空……”

华泰南接话道，“‘永兴饭店’的老板和‘兴雅茗茶’的唐胖子是朋友，‘黑店’事件中，唐胖子亲自给‘永兴饭店站过台。”

秦怀柱道，“很有意思啊，‘渔悦’的幕后老板孜然和‘童颜日化’的女总裁童媛媛是夫妻。‘心雅茗茶’的唐胖子与‘永兴饭店’的老板是朋友……只是，他们四个之间又存在什么关系呢？”

“关系，关联，必定是有的……唉，绕来绕去，把我脑壳都绕晕了。算了，不分析了。”

华泰南放倒座椅，双手抱着后脑勺当枕头，暗忖等见到孜然了，问问他去。

……

‘永兴饭店’门口。

盈趣科技的大背头张东强和助理勿勿抵达。

今天要招待的人物非同小可，他们一下高铁，开着公司这边的人送来的车，立即就赶来了。

“美女，给我领个号。”

助理上前与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客气的交涉。

“不好意思老板，今中午的两百桌，号已领完。”

服务员小姐姐指着挂在门旁的一块牌子，上面写的正是‘已无空桌’。

助理笑道，“能不能请你们店长或老板出来一下，说盈趣科技张董到访。”

服务员摇头道，“不好意思，老板就是店长，这会他很忙，没空接待任何人。”

“不是……你去通报一声嘛。”

助理顿时就有些急了，你‘永兴饭店’固然在餐饮业是很屌的存在，可你就这么一家店，体量就那么大，营业额注定了就那么多。

可盈趣科技乃是互联网界的巨无霸，张东强更是国内富豪榜名列前茅的人物……

这么重量级的大佬驾临，你个小饭店这么不给面子？

服务员脸上兀自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语气却不卑不亢，“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正忙。再说了，就算是两马一王来了，我们店的规矩他也得遵守。我们店不会因为谁有钱有势，而破坏规矩。”

这是谢永兴请示季然，季然给出指示，谢永兴再交代员工们的。

助理更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进去通报一声，见不见你们老板自有他的主……”

“小王。”

张东强瞪了他一眼，小王助理赶紧闭嘴。

张东强满脸堆笑上前，“姑凉，你去和你老板说一声，就说让他今中午开多一个包间，我张东强愿意拿一百万作出答谢。”

服务员听到一百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土豪就是大土豪，简直壕无人性。

不过她并未挪脚，依旧婉拒，“不是钱的事情，是规矩不能破坏。”

张东强郁闷了，走到哪里谁都会给他三分薄面。

就算是碰到那种不开眼的，不给他面子，在他的钞能力下，最后还是会乖乖地趴下迎合……

这也是他没有提前安排人过来抢桌占号的原因。

他以为……

没想到……

恰好这时有一行顾客拿着号牌过来，显然是有顾客吃完走了，轮到了他们。

张东强的忙拦住几人，“嗨哥姐几个，你们的号能卖给我们吗？”

“不是我们不愿意，是卖不了。”这行人看到了张东强，有心做个人情，结交下这位巨佬，奈何……

‘永兴饭店’有防黄牛抢号转手倒卖的手段。

那就是领号时，必须由将用餐的人中的一半人一同来领号，并登记手机号。

轮到他们时，领号的人必须全部到场，一一核对手机号码，然后共同进店吃饭。

黄牛是种唯利是图的东西，无孔不入，防不胜防，‘永兴饭店’只能采取这种笨办法。

这行人中带头的对着张东强歉意一笑，随即经过验证，他们进了餐馆。

老板见不着，多花钱进不去，买人家的号行不通，自以为钞能力无敌的张东强甚是心烦。

目光一瞥，瞥到了不远处的‘心雅茗茶’。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激动地一拍大腿，连忙掏出手机，一个电话就打给唐广卫。

他每一场‘品就茶会’都有参与，更是花了一个多亿，两次中标得手……

与唐广卫的关系自然还不赖。

“老唐，你不是和‘永兴饭店’的老板是老交情吗，帮兄弟个忙……让饭店加一张桌子，要大包间里的。”

张东强开门见山。

唐广卫苦笑道，“张大老板，不是兄弟不帮你，永兴的老谢就是个老古董死脑筋，饭店定下的规矩是不会改的……我的面子也不好使。”

唐广卫说的是实话。

谢永兴不止不给他面子，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想来饭店，你就得守规矩。

不守规矩你就别来。

当然，唐广卫如果嘴馋了，想祭祭五脏庙，谢永兴会在关门之后给他开个小灶。不过单还是得买，毕竟饭店不是谢永兴一个人的。

实际上能开小灶已经非常够意思了。

唐广卫那天帮他向孜然说好话，他老谢一直记在心里。

张东强闻言：有句卖卖皮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