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藜早就和火说清楚了之后不会再参和狩猎队的事,于是火就把采集队交给了她。
这是她自己要的,搞发展,搞基建,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做不来的。
狩猎队目前作为部落的主要食物来源肯定是不能断,就算有了新的食物来源,也不是抛弃原有的使用多年的食物来源的理由。倒是采集队因为部落食性的问题而显得没有那么重要,可以腾出些时间来做点别的事情。
上午的时间她不打算占用,狼族兽人虽然不那么需要植物,但也不能完全不吃,采集对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下午她打算带领采集队的成员开始为烧陶做准备,昨天在挖木薯的时候她发现附近的下层土壤质地非常接近于她所了解的陶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了。
烧陶需要先建窑,下午要是能把陶窑建出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白藜对陶器已经想了很久了,她在海滩边上的时候好歹还有个锅用,来了部落以后一天上顿吃完烧烤下顿吃,什么好东西也顶不住这个吃法呀。
何况煮出来的食物比烤出来的食物更柔软,对部落里的老人们会友好得多。
大约是吃的食物比较粗糙的关系,部落里上了年纪的人牙齿状态基本全军覆没,这些人身子骨还算硬朗,但吃东西实在费劲。
陶窑白藜想要搭建一个小的竖穴陶窑,后期的那些龙窑、阶梯窑、葫芦窑都不是现在可以做出来的,竖穴窑就刚刚好,结构简单,做起来也不难。
竖穴窑的构造从横剖面来看大体像个葫芦,由上下两个膛腔组成。
下面的膛腔通常通过挖掘在地下形成,这个膛腔还要在旁边留一个进柴进火的口子,下膛腔掘好了以后在上面盖上一个充满孔洞的石板,再用泥土糊出上面的膛腔就是一个基础的竖穴窑了。
打好孔洞的石板这种东西自然界中肯定难找,但白藜还有水系异能兜底,也不是搞不出来。
到了下午采集队回来的时候她就地捡了一根树棍,在地上把竖穴窑的构造画出来给他们看。
这构造非常简单,剖面图一画出来就没有什么不懂的,大家都可以理解,但没人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不过出于对白藜的信任,大家还是照做了。
采集队里老的老小的小,白藜看他们干起活来甚至会有点罪恶感。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种感情抛之脑后了,有她没她采集队都照样有活干,生活条件如此,没必要非往自己脑袋上揽锅。
建窑的地方是白藜在部落周围随便圈的一小块地,受工具限制,大家挖土的速度实在快不起来。
好在因为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成,所以白藜圈的这块地横竖不过一米左右,这么点地方就算慢也实在慢的有限。
队伍里的几个小孩对于建造陶窑的热情异常高涨,在他们眼里这更像是一种游戏,所以出力相当的多,原定的下膛腔空间挖好后还想继续再往下挖去。
要不是白藜和雪正好带着石板回来,这下膛腔还不一定会被挖的有多深呢。
石板是找了块足够大的石头现削的,带回来的时候孔都打好了,直接往下膛腔上一盖就好。
上面的部分要更有难度一些,因为要用泥巴糊出来,普通的泥巴肯定没有那么好的支撑力,能盖出白藜想要的形状。
她教孩子们往泥巴里和草,掺了草的泥巴无论是支撑性还是韧性都高了很多。
其实最好要用土地下层的白色粘土,参了草以后好好摔打打熟,那样处理的泥巴才是最结实的。
但这只是一个试验性的陶窑,能不能出陶还不好说,白藜不打算去费这么大的劲儿。
她做事是有点追求尽善尽美,可在条件并不充足的情况下为不确定结果的事情付出太多心力到底应不应该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何况在白藜的观念中,既然是她自己追求完美,那如果是自己出力的话那当然是可以的,但自己追求完美却要拉着别人出力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搭好的陶窑到白藜胸下方,大约有个一米四左右的样子,整体是个不太规则的圆形,因为底下挖的坑不太规则。
因为初次用泥巴搭东西,动手的孩子们都没有经验,加上兽人的力量天生就大,搞这么脆弱的东西手里多少有点没数,半途中塌了好几次,到现在做完看天色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
因为按照计划白藜还打算组织采集队捕鱼——挖下那么大点儿个膛腔根本用不上几个人,她下午让雪带着几个人把他先前晾晒出来的树藤全编成了筐子,用来作为捕鱼的工具。
所以时间上比较紧凑,随便点了一个老人带着两个孩子把陶窑里填上火,让他们看着烧。
外面也堆了一层柴,这样内外一起用力,晚上再晾上一晚,到了明天这个陶窑应该差不多就可以使用了。
捕鱼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河里的鱼和海鱼不一样,应该是见惯了人的关系,看见有人贴到河边不但毫无警惕之心,还充满了攻击的欲望。
一口的尖牙利齿随时准备撕一块肉下来,乃至于把人直接拖到水底下。
这就是白藜觉得难的地方。
不过有了工具加持,藤框子底下坠两块石头,树藤在筐沿一捆,这样往下放风险会小很多。
当然也不是全无风险,这些淡水鱼的跳跃能力也是相当的离谱,跳起来呼你这句话完全是一个物理形容。
也不知道是繁殖期这些河鱼攻击性太强的关系,还是这里的生态确实太过饱和,框子基本一扔下去就有鱼上来。
上来的鱼被剖了肚子取了内脏,这些内脏被当做诱饵以后,河里的鱼就更加疯狂了。
很快在白藜的指挥之下,河边上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简陋的流水线。
队伍里力气最大的几位站在河边负责捞鱼,捞上来的鱼扔在旁边有几个孩子用石头把磷去掉,在交给站在后方的几位经验丰富的老人,由他们将其彻底分割肢解去掉不需要的部分再扔回去当做诱饵。
这条流水线干的大家都有些麻木。
倒不是说有多么辛苦漫长,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捕猎的。
尤其是队伍里的几位老人,在林子里讨了一辈子的生活,从来没见过这种恐怖的效率,被震撼得身体和脑子都有些脱节,手上的活还做的利落,眼睛却发直。
这条流水线仅维持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停了下来,一方面是天快要黑了,另一方面是如果再这么捞下去的话,就带不回去了。
还有就是长时间在原地停留的话,鱼腥味和血腥味可能会吸引来其他的肉食性动物的袭击。
出于安全考虑白藜哄着撵着硬是把一帮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已经完全被收获冲昏头脑大有一辈子扎根定死在此架势的原始兽人们给赶了回去。
今天在外头折腾的确实有点晚,等回部落的时候狩猎队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大家带回来的鱼被火指挥着送去阴干。
白藜这会儿脑子里始终还惦记着她那个陶窑,回来的时候还没有烧到她觉得合格的程度,但天色太晚了,她招呼着让孩子们一起回来,烧了一半的陶窑就这么扔那了。
也不知道明天到底能不能用,别到了明天再塌下去。
怀揣着担忧睡下,第二天早上天一亮白藜就火急火燎的跑出去看自己的陶窑。
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被草木灰彻底染黑的陶窑上面没有产生裂痕,用手敲上去闷闷的,内外摸起来都已经干透了。
这就是能用了。
采集队该出去的还是出去了,白藜只把雪留了下来。
制陶虽然讲究不少,但仅仅是实验用的粗陶的话其实还真用不上几个人。
要说白藜一个人其实也不是搞不定,只是她实在不相信自己的手工能力,所以这才额外流了雪。
制陶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光一个陶土都可以延伸出一堆的讲究,像是制作细陶的话需要把陶土筛洗一遍,把杂质洗出去。
根据陶器的不同用途,还可以在陶土中加入适当的砂粒、蚌壳末、陶片碎末、草末等材料来改善质地。
掺了料的陶土会降低粘性,原胚会更好成型,而且在晾胚的时候不那么容易干裂,烧制的时候也是同理,因为质地更为疏松,水分更容易出去,而不容易被烧裂。
总之是好处多多。
不过所幸白藜只是做个试验,不追求多么好的效果,所以也不讲究这些。
只是淘洗这一个流程是要走的。
因为实在找不出能代替筛子的东西,淘洗反而成为了更简单的去除杂质的方式,这种方式的效率至少比靠人力一点一点的往外挑石子要容易得多。
淘洗出来的陶土调整好湿度,在经过适当的摔打揉捏就可以直接上手了。
白藜掏了一块给雪做示范,做的是他们最熟悉的碗,这东西赤那部落虽然用的不多,但也会用树叶制作简易的近似的形状的器具,相对而言算是比较有底子的。
她是按照印象中较为简单的的泥条盘铸法动的手,制作时先把陶土搓成长泥条,再顺着脑中想要的形状盘铸成型,用木片或其它顺手的工具将内外抹平就算成型了。
理论非常简单,但合着一团泥巴做了半个小时的斗争之后白藜仅弄出了一个非常富有艺术气息的连底部都没有办法保持齐平的圆盘。
最后雪还是在她的口述之下完成了她想要的结果。
在白藜的指挥之下雪一共捏出了六只勺子四个碗和一个砂锅,因为陶窑的大小就那么点,做出来的器皿都很小,就算拿在白藜的手里都像是给小孩子用的。
这些泥胚都是用来做试验的,为了防止出现制作流程没问题,但是因为成功率的关系一个陶窑里塞点三个器皿正好全部碎裂的情况出现,她们特地调整了大小。
搞出了这么多的试验品的情况下如果还是出现了全部碎裂的状况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方法确实有问题。
做好的11件陶坯全部被白藜放在了阴凉处晾晒,到了下午采集队回来的时候,这些小巧的陶胚也就正好达到了她想要的程度。
生了堆火架上稍微烘烤了一下就可以开始装窑了,这装窑装的白藜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她现在制作陶窑的一切记忆都是从记忆中的某部纪录片里掏出来的,在装窑这一步骤中信息描述的非常简单,只说倒扣过来烧的比较均匀。
于是白藜也就学着把陶器倒扣过来,但具体操作中到底还有没有别的注意,倒扣过来烧到底要不要分情况,她是一无所知的。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有个不知真假的教程,总比从头试起来要好。
把陶胚全部塞进陶窑里,封上了窑膛就可以开始点火了。
现在正是中午,烧陶的话四个小时左右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到了下午平时狩猎队回来的时间就正好可以熄火。
下午没有别的事情,除了安排了几个小孩儿在陶窑旁边烧火以外,白藜和雪带着一帮人开始编筐。
这些东西肯定是要教的,雪之前一直没找出时间来教,正好趁今天有空一起处理了。
藤筐这东西现在部落是急缺的,用了两天以后大家就都晓得这东西的好了,无论是采集队出去采集还是捕鱼,都离不开这东西。
有了这东西,平时上树需要两个人一上一下配合采摘的东西,现在一个人背着筐上去就能解决,采集队的效率可以说是大大的提升。
而且没有这东西捕鱼也得停摆,部落里现有的这几个雪编出来的筐子根本就不够用。
前两天雪又晒了不少树藤出来,但人不能预知未来,他虽然原本就准备了不少,可这些树藤的数量是刚好可以做出足够采集队使用的藤筐的,多一点都没有。
现在要用来捕鱼,损耗率肯定会增加,这样算来的话这些树藤就又不够用了。
何况用来做教材的话新手编制过程中肯定也有一定的折损,半个下午教下来,最后连采集队人手一只的水准都没够上。
雪只能在组织大家一起去收集树藤,白藜看了看天色,大概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开窑,就知会他看着点时间。
到了下午雪带着采集队的大家回来的时候两个负责看火的小孩已经被白藜赶到边上坐着去了。
两个小孩原本的位置被她给占了,她坐在那里抽走了大半陶窑里面未烧完的枝杈。
高高窜起的橘红色火苗随着燃料的消失渐渐暗淡下来,被赶到旁边坐着没事干的两个小孩走过去接过两个装满树藤的筐子。
雪走过来蹲在白藜旁边伸手递了什么东西过来,白藜一低头才发现是两只拳头大小的雪白鸟蛋,估计是上树的时候顺手摸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鸟,入了秋还在繁殖。
她没客气,正好陶窑里的火快熄了,把鸟蛋顺着斜走的火塘口滚下去,借着火焰熄灭后的那点余温加热。
新鲜树藤还要经过晾晒,短时间内用不上,但在场的众人没人去处理这些树藤。
大家现在都在等陶窑里面能烧出点什么来。
为了这东西整个采集队上下跟着忙了两天,但其实到现在大家都没弄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只知道陶窑里面放的是几只泥巴捏成的盆盆碗碗。
大家都知道泥巴捏出来的东西无法使用,可新来的巫医已经带来了太多新奇的他们曾经无法想象的东西,所以大家又忍不住对陶窑里的东西产生期待感。
于是一时之间大家都放下了手里要做的事情,围在周围等待一个结果。
白藜的思路和采集队的人们没对上,不清楚大家在想什么,只看着大家都围在附近,手里的活也不干了,就挥手想要赶他们走。
部落的人们不知道,可白藜知道火灭了也是不能开窑的,至少要闷上一晚再说。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石头走上来指了指陶窑道:“我们……想…看看里面……的东西。”
……
白藜这才明白,大概是自己熄火的这个行为让大家以为是要开窑了,于是摆摆手,“只是烧的差不多了,要看成品的话至少还要等到明天,都散了吧。找几个人把树藤晾上,剩下的人去捕鱼吧。”
这么长一串语言肯定不是用部落土语说的,反正有雪在附近,白藜也不用担心部落里的人听不懂。
经过雪的翻译传达围在周围的大家终于散了开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