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热的让人发疯,唯有入夜以后,习习的凉风拂过脸颊,才能让人得到片刻的凉爽。
雍丘城内,负责巡逻的两名年轻府兵手中拿着生锈的大刀,身上披着老旧的藤甲,无精打采的在街道上走着。
走至城门前,望向紧闭的城门,其中一名士兵哭丧着脸,小声开口道:
“刘家大郎,你说,咱们,还能守住这城吗?
我怎么感觉,外面的叛军,越来越多了呢?
要不,咱俩……”
那名士兵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一侧的城墙。
“我知道那,有个矮门,咱俩这体型,钻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名士兵刚说完,另一面刘姓士兵便连忙开口:
“你小子疯了吧!钻狗洞出城!
先不说城外都是叛军,出去就是个死字,就说咱家县令,今个早上才砍了六个,你那榆木脑袋头,比人家那六个军校金贵还是怎么滴?
别忘了咱来这是干嘛的!”
“啊,是是是,您刘家大郎高尚,行了吧,反正老子是待不下去了,老子还没讨婆姨呢!
留在这屁大点的雍丘城,没有军饷,连饭都吃不饱,外面还有那劳什子叛军,老子迟早得死在这!”
说到最后,这名士兵已然有些哽咽,眼泪更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位同乡脸上的泪痕,那位姓刘的士兵,心中也是一阵酸涩。
自从自家县令,响应了那位劳什子嗣吴王的号召,在真源县起兵后,带着他们这帮临时拼凑的府兵各处与叛军交战,就像自己这位同乡所说,不仅得到的饷银少的可怜,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与叛军交战,基本上全靠心中那点对大唐的忠诚,对皇帝的忠诚。
但这忠诚有个屁用?皇帝老儿能看见吗?
没有兵械就算了,可以抢叛军的,没有粮草也忍了,可以抢叛军的。
但是这么久了,四十天,困守在这雍丘城整整四十天了!
援军呢?
我大唐的官军呢?
为什么连根毛都没看见?
说心里没有怨气,那是假的,因为每天都有人想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逃离这座雍丘城。
但刘大可以忍,真的可以忍,特别是每次看到自家县令那日渐消瘦的脸庞时,刘大就觉得一阵心痛。
张县令是个好官,是说书先生嘴里的那种为民做事的父母官,更是他刘大一家的救命恩人。
早年在真源县时,刘大家因为穷困,经常被那些地痞恶霸,就算是到官府告状都没什么用,直到,直到如今这位县令的到来。
那些恶霸们,被砍头的砍头,被流放的流放,一个个的,都被那位县令治的服服帖帖的。
就连刘大家,在早年间被抢占的十几亩田地,都被寻了回来。
从那一刻起,刘大就发誓,要一辈子跟着这位县令,跟着这位父母官,哪怕只是给他打个下手也好。
自己没读过书是不假,但自己力气大啊,给县令他老人家做一做农活也是可以的。
那时的刘大还不知道县令是不需要做农活的……
“再等两天吧,援军,马上就到了。”
拍了拍身旁这位同乡的肩膀,刘大遥望着眼前的城门,轻声安慰道。
究竟有没有援军,他不晓得,但县令说有,那必然是有的。
“援军,真会来吗?”
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小很多,还不满二十岁的同乡,刘大咬了咬牙,肯定道:
“会的,我大唐官军,一定会来的,一定不会放弃咱们的!”
“那等援军来了,咱是不是,是不是就能吃上一顿饱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