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我有一事不明”,回卫拉特的途中,巴图尔对图鲁拜琥说。
“哦,安答有话请说”。
“大汗为何要同意与阿尔斯兰结盟?如果我们与绰克图部成了盟友,您便无法得到青海,而我也无法得到乌鲁木齐和巴里坤”,巴图尔珲台吉不满地嘟囔,他虽然尊重图鲁拜琥,却因为此番没得到好处而不满”。
“谁说结盟后朕便无法得到青海”,图鲁拜琥微笑,“您没听那只独狼说嘛,他要整个雪域高原。一只小狼崽,妄想吞下大象,也不怕撑破自己的肚皮?”
巴图尔有些明白过来,“您是说竖子迟早会失败,到时候盟约也就不重要了?”
“是啊,独狼想掌控整个雪域,可那日喀则的藏巴汗统治后藏,已历三代,根基扎实,岂是那么好打的?况且,其既已皈依格鲁,两位大上师为何仍要你我带兵去拉萨?不放心他呗。此人狼子野心,刚进拉萨便四处任命官员,攫取权力,抢权抢得赤裸裸,格鲁派又岂能容他?到时候众叛亲离,失败便是必然的”。
巴图尔珲台吉倒吸了一口气,眼前的这位安答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真的是深不可测!他试探着问:“那我等回卫拉特后立即出兵拉萨?”
“不,如今阿尔斯兰、格鲁派、藏巴汗势力都不小,不如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后再去。我们先去青海,消灭却图汗,完成我们的密约”。
“去青海打却图汗?”
巴图尔仔细思索,越想越觉得是招妙棋。打却图汗既可以向格鲁派交代,又可以扩张领土。到时候和硕特人得到青海,我准噶尔人得到乌鲁木齐、巴里坤。更妙的是却图汗让儿子阿尔斯兰带着一万精兵去打拉萨,后方必定空虚。以实击虚,岂有不胜之理?只是,这位大汗如此睿智,自己每回面对他,便如同面对一座高山,将来必是我准噶尔部争霸天下的劲敌!如之奈何!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图鲁拜琥笑了,“安答,不知您信不信,朕的心中一直把您当成可以共生死的朋友。在卫拉特,您是朕最尊敬的人。唉!天下英雄,使君与操,余子谁堪共酒杯?”
此言一出,巴图尔的心中便咯噔一下。蒙元入主中原后,贵族中学习汉语的风气很浓。发展到现在,卫拉特很多贵族都懂汉语。看来大汗是将我视为劲敌了!他咬了咬牙,装疯卖傻道:“大汗,您说的是汉人的诗词吧?我愚钝得很,不懂汉语”。
图鲁拜琥心里一嘻,不懂汉语,尔怎么知道朕说的是汉人诗词?也不说破,郑重地说道:“安答,朕希望我们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此番若朕取得青海,您得到乌鲁木齐、巴里坤,便各守其土、互帮互助,世世代代永结同盟,可好?”
这话说得极真诚。巴图尔珲台吉听了心里一热,他继承了父亲哈喇忽喇的性格,行事霸道、蛮横无理,可也有重情重义的一面,平日里最喜欢结交可以肝胆相照的朋友。当即说道:“大汗亦是我生平最敬重的人,此番得到乌鲁木齐、巴里坤后,我愿对天盟誓,准噶尔部世代与和硕特部修好,相亲相爱,永不交战!”
“好,安答,我们击掌为誓”,图鲁拜琥大笑着伸出手掌,巴图尔也伸出手掌,“啪啪啪”的击掌声在旷野中回响。
两个人又议了会儿联姻的事,约定将国师汗最小的女儿阿敏达喇嫁给巴图尔的长子达延鄂齐尔。
图鲁拜琥忽然悠悠一叹,“安答,此次去青海讨伐却图汗,别的朕倒不担心,唯独担心一个人”。
“哦,大汗担心何人?”
“辉特部的珲台吉苏勒坦”。
“哈哈哈,那么多英雄好汉您不担心,为何要担心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巴图尔珲台吉乐得捧腹大笑。
图鲁拜琥正色道:“安答莫要小看此子,此子十三岁时便能稳稳掌控辉特部,这些年,他趁着咱们卫拉特各大部打内战,悄悄地扩张势力,将图斯池以东草场、吐鲁番、哈密等地尽皆纳入版图,连达莱台什那样的枭雄都主动把孙女嫁于他,岂是易于之辈?”
“嗯,大汗说得在理”,巴图尔脸色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