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夕阳突破初冬的云层,割裂为一缕缕,均匀地涂抹在皇宫大内高耸的红色院墙上。
深邃而绵长的深宫内,元庆帝乘坐轻简的马车,辘辘驶出乾清宫,穿过一扇扇门户,最终抵达太庙外。
当他抵达时,主殿的异象已经淡去。
大群禁军躁动不安。
“陛下!”
眼见一身常服的元庆帝抵达,披甲禁军跪倒一片。
元庆帝却看也不看,只丢出一句等在此处,便自行跨过高高的门槛。
小步奔行于晚霞,直到推开沉重的主殿大门,才整理仪容,躬身拜下:
“元庆来迟,敢问老祖宗,发生何事?”
摆放着历代神皇姓名牌的案台上方,隐约有目光投下。
元庆帝大气不敢喘,鬓角沁出汗珠,良久,才听到“老祖宗”道:
“余杭国运动荡,有神藏强者出手,至少数名观天境大妖死去。”
元庆帝大惊失色,骇然抬头:
“怎会如此?!”
结合先前南方传回的情报,以及之前,辛瑶光赶往大西洲等信息。
他脑海中迅速有了个惊人的猜测。
紧接着,“老祖宗”给出的回答,也佐证了他的想法。
妖族奇袭余杭……试图击垮国运……改变大周风水格局……元庆帝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
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非我族类,其心甚歹!”
元庆帝险些失态,国运的稳定,直接关乎到他的统治。
妖族这次的奇袭,直接触动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但他还是压下了情绪,捕捉到华点:
“有神藏强者出手?已将来犯之敌击溃?莫非是齐红棉?”
“老祖宗”却说道:“若猜测不错,很可能是一个星官。”
星官!
元庆帝脸色变了,失声道:
“难道监正跨过那一道门槛了?”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达到神藏的星官,只有这一个,而且其恰好也在余杭。
这个猜测令他无比忧虑。
眼下局势,钦天监若真由此重新崛起,是他并不愿意看到的。
然而“老祖宗”却俯瞰着他,冷冷道:
“观天晋级,自有天地异象。”
言外之意,若监正已晋级,各大强者不可能不知道。
不是监正……不是监正……元庆帝迷糊了,说道:
“可当世最强的星官只有他,还哪里有第二个神藏?除非是死去的国师诈尸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清楚感应到了“老祖宗”的情绪变化。
那是一个:“你自己品”的眼神……
元庆帝的神色从疑惑变成惊恐,再到不敢置信。
他勉强挤出笑容:“老祖宗,您莫不是在说笑……”
沉默!
片刻后,供桌案台上,才传出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此事,你须速速调查,了解清楚。妖族时隔数百年再次开战,朝廷也必须予以反应,如何做,不用我教你。”
说着,他话锋一转:
“另外,教你暗中运去皇陵的东西,安排的如何了?”
元庆帝仍旧处于极大的震惊中。
闻言,下意识回答:
“一切顺利,皇陵那边消息早已封锁。”
“恩,去吧。”
一阵风起。
牌位们哗啦啦震动,元庆帝被吹出了大殿,整个人跌在台阶上,看到面前朱红大门轰地闭合!
不久后。
当等在外头的禁军与近侍们,看到皇帝陛下走出太庙时,都微微变色。
所有人都看出,皇帝脸色难看至极,如雷霆聚集,引而不发。
……
……
“好久不见,国师……大人!”
余杭城外,夕阳余晖照亮整片大地,皑皑白雪泛着金光。
穿深红色僧袍,手戴银色念珠,腰悬木鱼的当代佛主和蔼地笑着。
他很老了,脸颊却红润有光泽,一双眸子蕴含着极大的慈悲,令人难以遏制心生好感。
只是仔细看去,眼神中暗藏极大的感慨,与一丝笑意。
此刻也没有半点绝巅强者的气势。
若非那一身行头有些另类与显眼,倘若换上寻常的僧衣,他就像是一个最寻常,不起眼的老和尚。
季平安站在雪地里,眼神平静地与之对视,脸上没有错愕,令人猜不出他心中的任何情绪。
就如同大海,哪怕海面下风暴翻涌,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什么时候来的?”季平安轻声问。
他的声音有些冷淡。
没有任何晚辈见大人物的惶恐与紧张。
也没有试图装傻,而是坦然地默认了对方的称呼。
佛主笑呵呵道:
“刚来,没一会,本来脚程慢了些,但远远的看到这边的大动静,紧赶慢赶,堪堪才到。”
说着,他语气感慨地道:
“好多年不见,国师大人风采依然。”
季平安审视他片刻,淡淡道:
“你倒是比当年老了太多。”
二人当然不是第一次见面,甚至可以说熟悉。
严格来说,大周国师是与“上代佛主”同一个时代的人物。
且比后者年轻了小二百岁。
当年季平安以“国师”的身份,空降南唐,与比自己年长很多的上代佛主“论道”时。
如今的佛主还挂着“首座”的头衔。修为也卡在观天巅峰。
年纪与国师差不多。
当时,二人就有所交集,虽然接触不多,但那时候季平安就知道,这个人是下一任佛主的接班人。
果不其然。
等上代佛主寿终正寝,在小乘佛法体系内,顶层位子甫一空出,曾经的首座,候选人,就立即跨入神藏境。
也成为了新一任佛主,直至今日。
对方成功熬死了国师,但命运造化,再次见面竟是这样的场合。
佛主笑容有些无奈:
“国师莫要取笑贫僧,年岁到了,自然要老一些,哪里能与年轻人相比?”
季平安道:
“神藏境界早可以随意更改外貌,虽说寿命有尽头,但容貌皮相,自如变化,如辛瑶光、齐红棉两个丫头,年岁也不小了,但不还是十岁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