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城,宝钗与黛玉好睡醒来,时初夏,洗漱一新后,都披着薄纱,内衬小衣,精神抖擞的等着贾琼归来。
昨日可说是她们一生中从未经过最惊心动魄的一天,前脚死了两个王,后脚人群中杀出来了叛军,趁着大乱时,一鼓作气冲进了升龙府,等她俩被送到交州城安歇时,据说安南已经城头变幻了大王旗。
和亲之事自然是烟消云散,但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说,不见贾琼来,心中还是不安。
用罢了早饭,留下薛宝琴问东问西,其余之人全打发着出去看海玩了,尤其是抱琴,最好学了精卫。
林黛玉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甚是可爱:“便是个探子又能如何?姐姐又不能推了她,毕竟是老太太送给他的,长者赐,不敢辞,远着些就是了。
再说,她进了门便是六哥的人,真的敢吃里扒外,当着老太太的面行家法也无人能拦。”
薛宝钗道:“我也知如此,却心里总也为难,只恨贾家的规矩吧。”
二女走了一路,也谈了一路,除了尚不知将要二女侍一夫外,倒是谈了个通透。
宝钗也毫不讳言对贾琼的好感,还偷偷告诉了黛玉,日后的贾琼便如她之祖父一样,是堂堂的紫薇舍人呢。
此间是官驿,一座座竹楼小院甚是精美,椰子取汁,拿冰镇着,想喝的时候抿一口,暑气全消。
三姝正笑谈间,院门竹篱外有人高声叫门:“妹妹可在家?哥哥要进来了。”
一听是薛蟠的声音,宝钗更是欢喜,请黛玉进屋避一避,亲去开了院门,呀了一声,拉住了甄英莲的手:“嫂嫂何时到的?”
英莲好不羞涩喊宝钗还做小姐,被宝钗给阻住了:“以前不知嫂嫂的来历根底,还可说情有可原;但如今嫂嫂是堂堂正正我薛家的长房长媳薛甄氏,哪还能自贱了身份。”
薛蟠嘿嘿笑着命人送进去好多礼物,拿出两个沙漏递给了妹妹:“六哥托我送给妹妹你和那位妹妹的,他那里事忙,我也不得闲,于是就让英莲过来陪你们。”
薛宝钗皱皱鼻子:“哥哥也会说个忙字了?”
宝琴拉着英莲进院,薛蟠小声告诉了宝钗:“贾老六这回玩大了,拿回了一半的安南,正在发愁该怎么上报呢。所以,一时半会还在升龙府过不来,妹妹放心,你俩的婚事定成的,只是在等着一道懿旨罢了。”
宝钗奇怪:“懿旨?赐婚给我?”
薛蟠突然张口结舌,期期艾艾问宝钗:“你与林家那娘子,相处的如何?”
宝钗闻言便明,眼波流动起来,让哥哥先去忙吧,这里女卷多,不便留他,然后揣着心事回了院中。
黛玉正和英莲叙旧呢,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唏嘘重逢一事。
宝钗送过去一个沙漏,黛玉随手接着道声谢,继续问英莲近段以来可有作诗,好了,连宝琴也掺和进去,谁也没多看那沙漏一眼。
宝钗自失的一笑,自己先回了屋,把那金光灿灿的沙漏摆在了床头,愣愣地发闷,哥哥就差明说,自己和黛玉要同嫁贾琼了,可这谁为正妻却是个大麻烦,要不,自己退一步?
外面院中,黛玉随意瞥了一眼那沙漏,让英莲和宝琴对句去,将手一背,一步一摇进了屋。
“宝姐姐。”
“玉儿有事?”
黛玉似笑非笑拿出那个沙漏来晃了晃:“这,算是什么?他想得陇望蜀?”
沙漏是沙漏,但沙子不是沙子,是金灿灿一粒粒打磨成一般大小的金沙。
宝钗苦笑一下:“听我哥哥话中的意思,怕是朝廷要将你我两个,当做赏赐都给了他。”
“他有何德何能让朝廷开一个先例?”
“半个安南够不够?”
“哦,原来是德不配位无赏可给,就将你我转手送给了他?”
黛玉一语道破天家一半的心思,本就是天家父子一次的雅争,天子押宝宝钗,老皇押宝黛玉,皇后无奈与太妃商议,才定下这么个一门双配之策。
但到了眼下,贾琼又将有献土之功,以他现有身份,绝无再升之理,只能是顺水推舟明送二美。
“那”黛玉倚着门框翘起脚丫问宝钗:“我叫你声姐姐,你可敢答应?”
宝钗更是笑的发苦:“他若敢让你做小,他还回不回朝堂了,我也不能让你受委屈。没想到,都到了这里,你我又陷入了争嫡妻之中,命也,命也。”
黛玉咬着嘴角笑问:“那我给宝姐姐出个主意,你要怎么谢我?”
“咦?计将安出?”
黛玉指指外面的天地:“姐姐给他写信,献土有功,可自画一地为家产,求来这个恩典后,他就能开宗落支了。我只求姐姐让他放过我去,爱娶谁他去娶谁,便把这法子交给他。”
宝钗眨眨眼:“咦,妹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黛玉转身就走:“果然是无义之人,休想让我再穿嫁衣!”
宝钗撑不住的大笑起来,林妹妹果然通透,若在以往,此计难行,但如今那家伙是贾氏族长,刨除宁、荣二府外,他自然可以再开一宗,于是乎,便多出来个宗妇之位,又有朝廷给背书,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