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众人皆惊。无他,功名之系也。功名是读书人最重要之物,重愈生命。以功名为押,与敌独斗,若不是生死大敌、做那你死我活的生死较量,或暗有千术、自持必胜,怎能轻试。
孙纲一惊,这是算准了雨村诗才不足,欲不死不休了。
雨村心道:“蛇终于出洞了。”脸上无悲无喜。
赵大人起身抢道:“抚台大人,贾作此言有理。下官有一计较,请大人定夺。今优选之金陵、姑苏二十士子,已列席良久,弃诸士子而二贾独斗,殊为不善。不若仍由众士子著出诗作,代金苏二府诗斗,一应如前。独贾作、贾雨村二人者,所著诗篇,在金苏二府诗斗之余,再单独列出品评,以作二人独斗。如此岂不两便。”
话毕退了回去,赵大人心道:“你贾家借京中宁国公承爵人之势,与吾密谋诗会算计,至此,吾之计较已毕,再来就看你贾家的本事了。”
见赵大人如此说,雨村哪还不明白,他们自然又勾连一起,密谋于己了。心中暗想:“这是盖棺论定,再锲上几枚钉子,形成死局。僵在此时,我是不应也不行了。”
瞥见孙孟二位大人脸现焦色,徐大人面平如水,赵大人面有得色,贾作目光逼人。便上前一步道:“诸位大人,贾作辱我清名,逼迫至此,说不得吾亦应了。只有一事,那贾作如今秀才功名,要兑我举人功名,这如何说?”
贾作立刻应道:“吾愿增押纹银一万两。若你负,革去举人功名。若我负,革去秀才功名,再付万两。”
贾雨村迎面看向贾作,目光炯炯,朗声道:“诺。”
徐大人见此情景,也不多说,吩咐取出纸笔,立下契约,与贾作、贾雨村二人签字画押,命人收起。道:“你二人即签此约,当依约行事。诸士子勿忧,他二人独斗,与你一众人并不相干,还请诸位不吝情才,写出佳作为是。”接着又道:“以‘月’为题作辞赋诗文一篇,不拘体材,限时一柱香,现在开始。”
台上众士子本以为上台后风清云淡,叙说风雅,没想到画风突变,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皆惊愣当场。听得徐大人话,方回过神儿来,铺纸摆墨,细索文字。
贾作早就遍请名师,求得一篇好词,烂熟于胸。此刻也不着急,作徐徐思索状,待得时间过半,一就写得。
此时,亦有个别士子也提交了大作。众大人品评一二,请小厮大声诵读。台下应声一片。
待到贾作之词时,徐大人不禁点头,暗道:“今日所有诗作词赋,此篇为最佳。”遂呼众人来观。赵大人看到诗作,亦喜笑满面,心道:“贾作当真请到了名师,做出如此好词。”随即大声赞扬。
众人读罢,皆以为上佳。独孙纲、孟良二人,面色愈苦。
徐大人与众人品评完毕,遂命小厮大声诵读。台下一众士子,皆是识货之人,闻得如此佳词,随声附和,喝彩不止。有的还举杯狂饮,言有此词怎可无酒。有的忙找笔抄录,以作纪念。
贾作见此状,嘴角上扬,心道:“破釜沉舟,终要见效了。”他从心里没把贾雨村的诗词当作顾虑,唯恐其不入局。只要一步一步引其入局,进入诗词独斗的局面,贾作便有百分信心。
正在众人狂欢时,贾雨村不慌不忙完成词稿,吹干墨迹,交与小厮。
巡抚徐大人等一众大人在台上看得分明,贾雨村先前愁索苦思,最后方交稿,看起来分明是诗才不足,临时拼凑之故。待小厮交与后,徐大人也并不在意,只想简单看一眼,便交由他人处理。徐大人并不想当这个恶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咦!”,看罢第一句,徐大人引不住出声。接下来往下看,“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