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被释放了。
拘留所通知大牛所在单位,派人去车把他接了回来。
当初大牛在派出所看见冯国璋,就有了十足的把握,以为他当晚就能被放回家。
没想到晚上九点刚过,他被带上一辆警车,一路送到苏北拘留所。
他知道被玩了,也读懂了冯国璋在派出所说的,让他好汉做事好汉当的含义。
两家毕竟是住里外屋的邻居,二国又是他的同案。
他讲哥们义气,没出卖二国,而二国父子的表现,他绝不能仅用失望二字,所能表达完整的。
拘留所里的饮食可想而知,大牛住进去,连续三天水米不进。
他以为铁民和二国,肯定能第一时间去看望他,给他带好吃的东西,或者干脆给他存上一笔钱,让他在拘留所里吃小灶。
结果令他失望。
他的行为被视为绝食。他承受了一份特殊待遇,管教带人给他送特餐:一大碗稀饭,一个大漏斗。
几个狱友受管教指使,把他按在床上,撬开他的嘴巴,把漏斗塞进他嘴里,“咚咚咚”一大碗稀饭灌进去,呛的大牛险些喘不上气来。
“感觉怎样。”管教问大牛。
大牛费了好大劲儿,才喘上一口气,急忙双手抱拳,连连告饶。
大牛在拘留所待了半个月,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头。
回到家,他让妈炖了一锅红烧肉,连菜汤都喝干了。他撂下饭碗,就开始反复跑厕所,拉的走路都打晃了。
他长时间不吃油腥,猛然吃一肚子红烧肉,胃肠难以消化,不跑肚拉稀才怪呐。
那天二国下夜班,一觉醒来,听说大牛回来了,正赶上大牛往厕所跑。
他架起大牛去了卫生所,先打针吃药,又跟吕所长软磨硬泡,给大牛开了一周的病假,并许愿说:“等你不拉肚子了,我请你去喝啤酒吃拼盘。”
二国跟大牛见了面,包括陪大牛去卫生所治病开病假,支字不提大牛蹲拘留的事。
其实,二国应该给大牛一个解释,哪怕编瞎话骗一下大牛,也算对得起这个好朋友。
如果不是看在二国送他去卫生所看病,还帮他争取来一周的病假,大牛这辈子都不想再搭理二国了。
大牛对二国的怨气,因二国的这份热情,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是个有恩必报,有怨必申的主,不跟二国说点什么,心里这股火发泄不出来。
在回家的路上,大牛拿铁民说事:“铁民太不够意思了,我栽进去这么多天,他都不去看我一眼。”
二国知道大牛话有所指,他装傻说:“铁民没比你好哪去,他脚脖子崴了,还打了石膏,董大爷让他在家休息呐。”
说心里话,大牛对铁民说不上埋怨,多多少少也有不满意的成份。患难才见真情,大家毕竟是好哥们,我摊事了,铁民至少应该去看望一下。
听说铁民受伤了,他甩开二国,直接去了周家,要跟铁民好好抱怨一下,二国这个不仁不义的家伙。
“你找谁。”刘冬梅一个人在家,她正在擦地,见大牛闯进来,顿时提高了警惕。
“你谁呀。”大牛跟刘冬梅一样,提高了警觉。
“我是这家的。”刘冬梅说话底气十足,她手握拖布杆,做好儿预防发生意外的准备。
“你是这家的……什么人呀。”大牛以为刘冬梅是周家的亲属,他坐在外间屋炕上,要跟刘冬梅闲聊几句。
“我是铁民的媳妇,你是谁。”刘冬梅大言不惭,一下子激怒了大牛。
“你说啥!”大牛这一嗓子,把刘冬梅吓得原地跳起来,她挥起拖布就要打大牛。
大牛一缩脖跑了出去,他站在楼洞子里好生纳闷儿。
王丽是铁民的女朋友,俩人都要谈婚论嫁了,怎么又冒出一个村姑,还自称是铁民的媳妇。
大牛认真起来,他回家取来吉他,坐在楼洞子里胡乱拨拉着。
当时的吉他可是个稀罕物。
大牛花了近两个月的工资,买回这把吉他。
他既不懂乐理,也不知道如何演奏,只是模仿外国电影里的人物,左手胡乱按弦,右手一个劲拨拉。
反正全楼没有一个懂乐器的,谁也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
有时候大牛兴致所在,还顺口哼唱几句: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
大牛弹吉他是假,要弄清楚刘冬梅的身份是真。
不管铁民和王丽怎样认为,大牛把自己当成了他们俩的介绍人,明明已经要开花结果了,怎么又冒出这么一个花咕嘟,大牛必须要对王丽负责。
捱到了中午,生子和艳子放学回家吃午饭。
艳子看见大牛手里的吉他,一下子就着迷了,她凑过去,伸手拨拉琴弦玩。
“你哥呢。”大牛问艳子。
“不知道。”艳子一把抢下大牛手里的吉他,假模假式的背上,单手单子拨弦,还真弹出了“小小竹排江中游”的旋律。
“嘿,红星照我去战斗。行啊,艳子。”大牛意外的惊喜,没想到艳子比他强。
“我也试试。”生子要抢下艳子的吉他比量一下,被大牛一把拉开,把他拽到几米外的地方。
“你家那丫头是谁。”大牛拦住生子,不让他跟艳子抢吉他。
“你让我玩一会儿,我就告诉你。”生子就这习惯,凡事都要讲代价。
“你先说,我把吉他借你玩一天都行。”大牛作出承诺。
“土老农,我哥新处的女朋友。”生子一提刘冬梅,他就不烦别人。
“这是啥时候的事。”大牛非常意外。
生子也是为了能玩上吉他,他把刘冬梅的来历,一五一十跟大牛说了一遍。
听说刘冬梅说刘守成的女儿,就因铁民爹生病住院,跟刘守成住同一间病房,他爹就把铁民给搭进去了,大牛“腾”地一下就火了。
“你哥啥意思。”大牛要跟铁民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