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娇媚,伴着隐隐约约的水声,能让人身子都酥了半边。
黎念倾自小听力和记忆力都很不错,几乎下一秒就判断出了对面是谁。
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她道:“我找苏景迁。”
“啊,景迁正在洗澡,要不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替您转达。”
“不必了。”黎念倾压住胸口不规律的喘息,保持着最后的体面,道,“先挂了。”
说完她就真的挂了电话。
日上三竿。
她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
像生了根的老树将自己从扎根的土壤里连根拔起。
疼的她不住颤抖,终究还是跪倒在沙发前的长绒毯上。
苏景迁……
我不再抱希望了……
她扫落了茶几上摆着的他们的婚纱照,几番努力后,终于撑着茶几的角,艰难站起身来。
久坐的腰背像被钻进了钢钉的铁板,透着彻骨的冷,稍稍弯一弯都是扭曲的痛感。
她摔碎了家里所有的婚纱摆台,相册。在满地的碎玻璃渣里,终于有了些报复的快意。
苏景迁……
这段婚姻……
我也不要了……
日光照进阳台,阳台里有最后一个她和他合影的相框,他们蹲在草地上,中间绒绒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笑的憨傻灿烂。
曾经的绒绒,被他们两个人真心地爱护过。至少绒绒走的时候,还是满心以为自己是被好好爱着的。
她隔着厚厚的玻璃,抚摸着绒绒果冻般的粉红耳朵,眼泪莫名其妙地自眼眶汹涌而出。
最终她还是没舍得砸了这张仅剩的合照。
她把它放在背包里,缓了缓腹中的疼,踩着满屋子的碎玻璃渣,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走到门口,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一身风雪的苏景迁立在门外。
四目相对。
苏景迁的目光从她无甚表情的脸,下移到她脚边的行李箱。
“要走?”
“让开。”
“呵。”
回应她的是苏景迁一声冷笑,然后他懒洋洋地侧过身,留给了她通过的空间,甚至起手欠身,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黎念倾不再看他,五个月的身孕让她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才能将行李箱搬下门口的几级台阶。
“你要去哪?”苏景迁还是懒洋洋的语气。
“与你无关。”
“当然,”苏景迁低眉浅笑,“猜一猜就知道,你是要,舍下脸面去求一直不让你跟我来往,你却一直没有听她的话的顾小棠。”
黎念倾没有答话。
“哎呀……真是,人要是被逼到绝境啊,脸面什么的,还真就不值钱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曾经在顾小棠面前,你是怎么维护我的?”
“你猜猜,顾小棠会不会在心里,骂了你无数遍?”
“苏景迁……”黎念倾深吸了口气。
她的确能想象,曾经自己像个傻/逼一样,无数次在顾小棠向她揭露苏景迁的阴暗面的时候,护着苏景迁,质疑顾小棠,会让顾小棠这个快人快语、却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发小有多难过。
她亦没有资格去请求顾小棠的原谅。
只是想找个不再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安排。
可苏景迁刀刀扎在她心窝里。
“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无耻。”
“……”苏景迁狠盯了她半晌,倏尔一笑,“是,那你就去吧。”
他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她身后,轻而易举夺走了她的背包,从里面抽出了她的钱夹,打开看到里面几张银行卡。
“哦,忘了,之前每个月还给了你几万块,”他笑盈盈地把那几张卡抽出来,收到自己的口袋里,“既然都已经决定去顾家了,再花我的钱,不太合适吧?”
他把钱夹重新放回去,看到相框的时候皱了皱眉,也抽出了一点,看清以后,不屑地扔了回去。
然后把背包递给她。
“去,走吧。”苏景迁冲她扬了扬下巴,“你不是很本事吗?那就净身出户,带着你那个蠢狗,以后让它给你养老送终。”
黎念倾没想过做人可以这么恶毒。
在绒绒因为他的失误送命以后,他看着这个曾经全心信任过他的小生命留下的最后的念想,会说一句,让它给你养老送终。
她几乎感觉不到愤怒了。
只有无尽的冷。
她扬起手,一巴掌还没落下,就已经被苏景迁掐住了脖子,按在小院篱笆上。
腹中孩子像是感受到了不安,挣扎着似是抗议。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闹脾气?”
撂下这句话以后,苏景迁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拽进屋里。
一地碎玻璃。
苏景迁挑了挑眉,兴致阑珊。
“长本事了黎念倾,会砸东西了。我的房子,你就这么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