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他的生灵,没有一个会忘记他的脸。
紧皱的眉头,如死灰一般的眼神,深邃的轮廓,刀锋一般,细薄的嘴唇。
景熙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脸庞,还有他那双大而温暖的手掌,伟岸的唯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背影。
鹰也永远不会忘记,他灿烂的笑容和深邃的眼眸里,隐匿着的无垠的痛苦。
还有血巢上下的大人物……巨龙,古神,伯尤,以及最古老的黄金朝圣一族。
奥西里西,那个男人的名字,一个标注在世界末日那一页,最后的一行字。
……
黑色轿车驶进一片战场。
元素,科技,远古之力与现代兵器的碰撞,让战场沦为月球表面那般,无数巨大坑洞,就像彰显力量的勋章,遍布狼藉,成为血腥厮杀下的杰作。
先进精密的器械残破不堪,沾满鲜血以及不阴的液体,散落在废墟之上。横七竖八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元素摧残致焦黑的断肢,血淋淋的内脏……在烈日之下散发出阵阵恶臭。
人间地狱,梦魇聚集于此,在死亡与绝望之地狂欢。
他们是引发战争的罪魁祸首,是他们迷惑生灵的心智,使那些位高权重的领袖,在利益与欲望的诱熏下,发动了一次又一次冠冕堂皇的战争。
战争将死亡与绝望带到世间,而梦魇从中获得大量的负面情感,滋生,成长,进化……
特级梦魇。
除了奥西里西,没有一名炔魇师可以单独面对特级梦魇。
更何况是一群?
密密麻麻的一群!
奥西里西的黑色轿车,会带着他,自动行驶,追踪这世间拥有最强大怨念的梦魇。而在车行驶的这段期间,他会一直睡觉,他会进入梦境并保持清晰。
在梦里还有另外一个战场在等着他。
梦境的底层,那里是数不尽的生灵所许下的心愿,就像无数带走愿望的流星,落入黑夜的尽头,堆积成欲望的混沌泥沼,成为滋生梦魇的温床。
梦魇数不胜数,如同野火烧不尽的一望无际的芒草,而奥西里西的身影会在燃烧的火原上穿梭,重复着单一的挥拳。
车门自动敞开,奥西里西从梦境里苏醒。
他走下车,车呼啸离开,扬起一路灰尘。
见到梦魇,奥西里西二话不说,开始挥拳。
黑色的火焰,从奥西里西的拳头上迸发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破空间,在梦魇的身上点燃。
黑色的火焰吸收,吞噬世间的光亮。
梦魇漆黑的身躯,猩红的眼珠,被无业之火淹没,发出恐怖,绝望,消极的哀嚎。
一拳,两拳,三拳……无数拳。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梦魇瞬间被黑火吞噬。
他们痛苦的吼叫,充斥在尸骸遍野,地狱一般的场景之上。
在无业的焚烧之下,他们毫无抵抗之力。
在此之前,他们也曾遭遇炔魇师的追杀,然而他们能够活到现在,就等同宣告了炔魇师的死亡。
他们日渐强大,早已不把炔魇师视为威胁。然而今天,他们终于知道,炔魇师之中,居然会有如此霸道至极的火焰,一旦沾染丝毫,就痛到他们瘫痪,痛到他们绝望,痛到他们根本无法反抗。
梦魇所吞噬过的所有情感,在瞬间被无业点燃。
他们翻滚,挣扎,怒吼,咆哮,在无情的业火之下,支离破碎,逐渐沦为灰烬,消散不见。
蜥蜴人的器械也好,虫人的尸体也罢,都在浩浩荡荡的无业之火下,湮灭了所有迹象。
光线越来越暗,刺眼的阳光,也无法穿透因无业所产生的黑暗,仿佛这片大地之下,浓烈的黑夜破土而出冲天而起,如同上古吞食日月的天狗。
奥西里西停止挥拳,无业吞噬了一切之后,像黑色的大雾缓缓散开。
阳光再度洒向这片大地,
奥西里西闭眼低头在原地,仿佛在祷告。他形单影只,孤寂的身影,在触目惊心的一望无际的焦黑里搁浅。
安静了很久的天地,突然一股绝世妖力,化作一道磅礴的,比阳光更加炙热的光线,从天而降,落在奥西里西的正前方。
奥西里西睁开双眼,眉头紧锁,他料不到这个时候,她会来来。
他的眼前虽是少年,但他看得到,少年的身体里还有一个跋扈的,高傲的,冰冷的,充满杀意的意念。
少年手中握着正是焚慑妖刀,少年也正是肖青,而那个意念也正是曲幽。
“大师姐。”奥西里西,说到,声音很低,很沉,没有丝毫情感的流露。
“我受不起!”肖青没有开口,却有洪亮而冰冷的声音从他身体里传出。
“大家都是这么称呼的。”
“我却不喜欢你这么叫。”
“你一直就对我心存芥蒂。”
“难道我不应该吗?那天寒门遇难,你在哪里?”
“我做了一个梦。”奥西里西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感受到曲幽那怒不可赦的意念。
肖青已经握住刀柄,天地再度变色,空间在无垠的妖力下扭曲。
“我知道你身负重任,可我也知道你好几次去了血巢,你不是任何时候都要做梦,都要忙着屠杀梦魇,就如同现在的你有时间发呆,有时间站在这里和我对峙一样,只要你愿意的话,你同样有时间返回寒门。”
“那么你呢?”奥西里西反问,语气淡然,整个人显得很松散,飘渺。
“整个妖族挡在我面前,算不算一个理由?”
“我被困在梦境里。”
“什么梦魇可以困得住你?”
“不是梦魇,而是梦境,我失去过所有,却在梦境里找回了一切,然后我遇见了一个手持皓环的生灵,是他留住了我。等我醒来,一切都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