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道什么?”
“想必殿下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在下曾答应殿下的事。”
“我我我我开玩笑的!”
“殿下,在下从不开玩笑。”
男子垂下来的目光沉静又认真,他微微俯身,咫尺之间,她能够清晰地见他薄唇之间的线条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变化。
他说:“自那日起,在下便在等着殿下大的那一日了。”
赵曦月将脑袋埋回到臂弯之中,不去镜子里少女眼角眉梢的喜气,低声嘟囔道:“谁要嫁你啦。”
本届殿试参试者共计一百三十七人,其中一甲三人,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四十五人,赐进士出身三甲八十九人,赐同进士出身。
而今年的一甲三人,可以说是震得举朝上下都有些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对着这三人才好了:
探花谢鸾,首辅谢蕴的嫡子榜眼沈言,名门沈家旁系之子状元谢蕴,首辅谢蕴的庶次子。一甲三人,姓谢的占了俩!
每年殿试成绩公布之后,建德帝都会设宴宴请所有中举的士子,这场宴席,便是所谓的“琼林宴”。届时所有王公大臣与新及第的进士们会一同参宴不说,考中一甲的三人还将坐在众臣之首,与建德帝同饮一壶状元红。
“殿下,您当真不去参加琼林宴了?”青佩望向已经装扮妥当的赵曦云,一头雾水。都已经装扮妥当,就等着去琼林苑赴宴了,怎么忽然间又反悔了?
行露拉了青佩一把,弯着嘴角柔声道:“那奴婢去前头回禀徐公公一声,就说殿下您忽感不适无法参宴?”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没来得及坚定决心就被一句话给击倒了的赵曦云忽地就憋了下去,她幽怨地瞧了行露一眼,娇嫩的红唇嘟起:“这会说不去,父皇必定会担心的。”目光一转碎碎念道,“那么正式的场合,哪儿能说那些玩笑的话,他一定是在骗人。我要是不去,他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我呢,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怕了他。不行不行,去还是要去的”
行露和青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拿不准赵曦月口中说的“他”究竟是谁。
到底还是决定去了,可耽搁了这么一会,等一行人到的时候,满场就只剩下她还迟迟不曾入席了。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入场,饶是赵曦月都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忙加快了脚步,上前给建德帝请安:“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儿臣姗姗来迟,还请父皇责罚。”
“什么罚不罚的,来了便是,”晚了预定的时辰,建德帝脸上却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反而亲昵地朝她招了招手,“快到朕身边来。”
众大臣的目光皆是微微一凝。
圣上对康乐公主的宠果然是名不虚传。方才二皇子亦是晚到了一步,可总算还是踩着众人入席的时辰来的,圣上虽不曾斥责,可那紧皱的眉头分明透着不悦。没成想同样是迟到,到了康乐公主身上,就成春风化雨了。
二皇子的这个脸色,瞧着是真的有些惨。
赵曦月却不知道前头的事情,只乖巧地坐到了父皇为自己预留的席位上,咬着嘴角道:“叫父皇和诸位大人久等了,是儿臣的不是。”
建德帝挑了下眉,笑道:“平日里怎么没见你有这么乖巧的时候,就会在诸位大人面前卖乖。”
赵曦月微窘,粉着脸颊嘟嘴不依:“儿臣这都是诚心实意的,诸位大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父皇您别抹黑儿臣。”
建德帝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点赵曦月的方向,侧脸对坐在他下首的几位大人笑道:“你们瞧瞧,这还怪上朕了。”
谢时面不改色,浅笑道:“公主殿下聪明伶俐,陛下应当觉得高兴才是。”
“你们就帮着她欺负朕吧。”建德帝笑瞪了他一眼,不再在此事上再做纠缠,抬眼朝站在前头的徐公公微微颔首。
“开宴”随着一声高鸣,琼林宴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今年的殿试可以说是本朝开朝以来最引人注意的一年了,且不说几个香世家所出的子弟,光是谢家一门两会元一事都足够吸引眼球了。
“温瑜。”
听到建德帝唤到这个名字,赵曦月浑身一僵,原本已经夹住的鱼丸从银箸间又落回到了碗里,惹来她身边的赵曦珏狐疑的一眼。她忙敛了神色,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取了茶盏口呷着,可她所有的心神,全都落到了那头的建德帝和谢蕴身上。
天知道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压根不敢往谢蕴的方向多一眼!
“这坛子状元红是朕二十年前亲手埋下的,今年正是开封的时候,你尝尝味道如何。”
琼林宴上圣上与一甲三人共饮状元红已是历来的传统,建德帝这么一说,立刻就有宫女上前给状元爷斟满了酒。
谁知今年的这位状元爷不仅得道骨仙风,就连胆子都是能包天的,只见他目光淡淡地在盈满的酒盏上转了一圈,起身拱手道:“启禀圣上,在下不饮酒。”
整个大殿都静默了。
当众拒绝皇帝的好意,这位状元爷怕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呆的太轻松了些,想找点刺激?
只听状元爷好不怕死地继续说到:“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有一事,想请陛下”
“等等!”康乐公主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
“成全。”状元爷将话说完了,保持着自己的躬身的动作,静静地等着建德帝的旨意。
空气愈发诡异了起来。
赵曦珏了谢蕴,又了俏脸红成一片的赵曦月,心中忽地浮现了几许不安。
他眸光微动,扯了扯嘴角,笑容可掬道:“温瑜,天大的事,你也得将这状元红喝了再说呀。”一副再善解人意不过的模样。
谢蕴的酒量,一杯倒。
他可真是太贴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