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子对面山脚的小河是从北向南流的，她们每天上学要先沿着小河边，走一段路，然后过桥还是沿着家对面的山脚拐弯向东，绕过几个山洼，再向南上坡才到那片竹林。

那几个山洼，一边是山，一边是梯田。一人宽的小路就在梯田与山的边上。山上有高大的树木，不知名的鸟叫声，零散的坟墓。

一个人走在山洼间，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油然而生。有时早上，上学时没有同伴，锦秀总会让妈妈站在湾子南边山脚那里，一直看她走过山洼，再拐弯向南上坡，上坡后锦秀妈妈看不到她才回去。

冬天天黑的早，遇上阴沉的天，即使放学时有同伴，走到那山洼时，锦秀她们也像是有鬼来抓她们一样拼命跑。

当然那山洼也不尽是阴森恐怖，那次锦秀和冬儿一起上学时，在其中一个山洼边锦秀还捡到了一颗糖。糖纸有些湿，锦秀剥开糖纸尝试着舔了一下，味道是甜甜的，就是有股煤油灯里的煤油味。

锦秀说：“会不会是有毒啊？吃起来有煤油味。”

“那给我吃试一下”冬儿接过锦秀递过来的糖，也舔了舔后说：“可能就是有点味道，别人才不要的吧，应该没有毒”。

锦秀说：“我不吃了，丢了算了，有煤油味不好吃”，

冬儿忙说：“别丢，别丢，你不吃给我吃吧”。

事后证明那颗糖是没有毒的，冬儿吃了一点事儿也没有。

还有一次，锦秀和云飞一起上学时，云飞给了锦秀一块大的气球皮。她们平时都是在小店里花两分钱买一个气球，气球爆炸了后破碎的气球皮，都舍不得扔。把那气球皮紧贴在嘴上，像吹气球一样也能吹出一个小泡泡，几块气球皮都能玩上很久很久。

锦秀很羡慕地问：“这气球皮那里来的？你怎么有那么多？”

云飞答：“我在我家稻场边捡到的，我妈妈说是飞机上掉下来的。”

那飞机上掉下来的气球皮与商店里买的确实有些不一样，商店里买的都是五颜六色的，飞机上掉下的气球皮是白色接近透明，还有很重的橡胶味。

听说是飞机上掉下来的，锦秀心里那个恨啊，这飞机怎么不多掉一点皮，掉到她家门口来？

山洼边梯田里的稻谷都成熟了，稻穗上结满了谷子。

走到那片稻田时，冬儿问：“你们知道这块田是谁家的吗？”

云飞答：“不知道啊，怎么了？”

锦秀是知道的，就在她们湾子北边那个湾子，她们叫上湾的地方，锦秀外公外婆家在那个湾子里。

锦秀说：“是上湾我叫七舅他家的”，并不是亲七舅，中间应该隔了很多。

冬儿说：“我也该叫他表叔的，但我不想叫他表叔。我们给他起个外号叫色婆好不好？”

色婆？锦秀第一反应是头上长的那个虱子，她们土话管虱子也叫色。那种吸得满肚子血，整个身子圆鼓鼓的，翻开头发，在头发间跑得飞快的大虱子，还生许多白色的虮子结在头发根上，她们管那叫色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