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贺今朝的床位离卫辰较远,一时也看不真切卫辰到底在看什么书,不过既然贺今朝说卫辰是在看文府,应该是不会错了。
陆轻舟讶然道:“这文府可是几十册的书,当年书院讲郎也叫我看过,我看了几篇就丢了,实在是头大。这等书,也就那些老童生才会下功夫钻研,指望瞎猫碰到死耗子。”
“谁说不是呢。”
贺今朝嘿嘿笑道:“今日晚学时,我就一直盯着那卫辰,过去一个时辰,他居然一道破题都没写出来,就这还敢妄称神童?现在还看起文府来了,真是蠢得出奇!”
陆轻舟皱眉道:“不管怎么说,这卫辰都是学政大人看重的人才,不应该这么蠢笨才是啊。”
贺今朝哈哈一笑:“学政大人的眼光自是不会错的,可陆兄你忘啦,学政大人欣赏的是此人的诗才啊!
此人或许有些才情,可那又如何,科举又不考诗赋!他对时文一窍不通,日后说不定连县试都过不去!”
陆轻舟和贺今朝从上元的弘乐书院来到宥阳,除了确实仰慕林延这个明师之外,也有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意思在。
上元县和江宁县一样,都是省城的一部分,相比之下,宥阳则要偏远许多。
他们到了盛氏义学,自然而然就有一种城里人下乡的优越感,对盛氏义学大多数学子都不怎么看得上。
偏偏这些人里竟然出了一个受到学政大人赞誉的神童,压在二人头上,陆轻舟和贺今朝自然不甚服气,一到义学就对卫辰格外关注,想要试试这神童的成色如何。
此时卫辰疑似名不副实,陆轻舟和贺今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对卫辰这个“神童”的名号愈发不屑。
陆轻舟城府颇深,听到贺今朝的话,心里虽然也很赞同,却没有和贺今朝一样,把对卫辰的敌意写在脸上。
他缓缓开口道:“贺兄慎言,大家既为同窗,自当携手进学才是,何必在背后妄加议论?这卫辰是否有真才实学,待到下一次月课之时,自有分晓。”
贺今朝笑着摇摇头,盯着陆轻舟道:“陆兄还说我?你这是迫不及待要月课排名上压卫辰一头了吧?”
陆轻舟没有回答,而是埋头继续做自己的课业。
贺今朝还想再追问,却听旁边一声大喝传来。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贺今朝和陆轻舟闻言望去,只见是隔壁床位的陶大志在对自己这边怒目而视。
贺今朝想上前争辩几句,却被陆轻舟按住了,陆轻舟低声道:“你我都是读书人,何必与这痴肥如猪的商贾之子置气?”
贺今朝一想也是,当下抖了抖衣裳,狠狠地瞪了陶大志一眼,而后趾高气昂地回了自己床位。
他从床底下抽出一个木盆,出门到后厨打热水,准备烫个脚再上床睡觉。
当贺今朝端着满满一盆热水走进号舍时,就听见陶大志冷冷的声音传来:“诸位同窗,时候不早了,我灭灯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吹气声,号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欸,等等,我还……”
贺今朝慌乱间不自觉地往前迈了半步,正好撞上一大坨不知是谁乱堆乱放的杂物,当即连人带盆摔了个人仰马翻。
哗啦一声,滚烫的热水溅了贺今朝一身,裸露在外的双手上当场就烫出好几个大水泡。
贺今朝捂着手疼得龇牙咧嘴,眼睛里的怒火都快喷出来了。
“陶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