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住了。
屋里,言子瑜坐在板凳上,身上从小腿到上身,一圈一圈地缠绕的布条穿过板凳,将他绑成了不能动弹的木头粽子。
言子瑜嘴里还咬着一块圆木条,涨红的额头上,暴起道道狰狞的青筋。
阿奴脚踩着板凳腿,护着凳子,听到动静猛得抬头,“小夫人?”
“你们……”阮凝香一时语结,迟钝的心脏像是被一把巨大的力道抓了一下,痛的她呼吸一凛,“子瑜,到底怎么了?”
凳子眼看被挣扎歪了,阿奴一个用力,又稳住,“小夫人,你先回去吧,明天主子就没事了。”
阮凝香踉跄地走上去。
她听说过这南海城地下半梦成患,也在下人的议论中,听说过不少关于半梦的可怕传闻。
她心里有一个可怕的声音,声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是不是也中了半梦?”
阿奴:“……”
阮凝香已经在他为难的神情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子瑜不是大夫么,怎么也会中了半梦?”
“小夫人,这里不适合您待着,有什么想知道的,等明日问主子吧。”阿奴怕自己说错话。
她的子瑜这般痛苦,阮凝香哪里敢走。
她蹲下来,掏出帕子,擦着言子瑜脸上滚落的汗,嗓子像堵着个棉花似的,难受的厉害。
言子瑜的毒瘾从每天一次发作,到三天一次发作,推移的时间越来越长。
现在的毒瘾已经不向一开始那般严重了。
这会,甚至还始终保持着一抹神智。
只是视线模糊的很,耳边全是嗡鸣声,听不清她再说什么。
隐约看到阮凝香伸手过来,他想逃避,却连动都动不了。
他想说话,嘴里横着木条,嘶哑的嗓子,发出来的是痛苦的声音。
极力地忍着骨头里传来蚂蚁啃食的钻心之痛,和直面他此刻狼狈的场景。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又无处可逃,只能将自己丑陋的一面,赤裸裸的展现在她面前。
这种折磨,让他发狂,手指关节泛白,死死地扣着椅子把手,眼睛逼得腥红。
阮凝香想抱他,给他安慰,可绑成这样,她无从下。
最后摸着他的手,泪水淹着眼睛,“子瑜,别怕,我陪着你。”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言子瑜虚脱般地陷入了昏迷。
阮凝香慌乱道:“子瑜怎么了?”
“主子只是太累了。”阿奴解着布条,“睡一觉就好了。”
阮凝香帮忙,哽咽着,“他这样多久了?”
阿奴又抿紧了唇。
阮凝香撬不开他的牙齿缝,只能等子瑜醒来。
阿奴将人架到了床上,言子瑜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拔凉拔凉,阮凝香帮他换了衣服,盖上被子,照顾了一夜。
言子瑜醒来的时候,目光无波,第一次生出逃避的心思,睁开一瞬的眼睛又闭上,他背过身。
阮凝香心头微哽,她上床从背后搂着他,“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这一刻,言子瑜确实不想用撒谎来欺瞒她。
他不想在伤害她。
他宁愿选择沉默。
阮凝香内心煎熬了一宿,这会儿,很累,贴着他坚实的脊背,浅浅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