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奘借着金龙发出的微光，瞥见许旌阳脸色蜡黄，一双眼睛神光闪烁，狠狠地盯在他的脸上。唐小奘不由得头晕目眩，想着许旌眼经历的种种，心下感慨，不由盘坐在地上，念道：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段话来自于佛学著作《妙色王求法偈》，唐小奘曾多次诵读，方到今日才从许旌阳经历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涵义。

许旌阳听罢，喃喃自语：“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但脱离于爱，谈何容易？他不由想到元好问那句诗：“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纵使坐在凌霄宝殿的龙椅上，又有什么意思？

此刻，许旌阳满脸痛苦，脸上皱纹深陷，痛失爱人的事就像刚刚发生在昨天。他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初遇瑶姬的那一天。

……

那是一年一度的蟠桃盛会，瑶姬压轴的独舞快到了，演员却迟迟没有出现在后台。传了几次音都没有回应，作为副指挥的许旌阳焦急万分，亲自去瑶姬的宫殿找她。

敲了好几次门，都没有回应，他壮着胆子闯了进去。

宫殿深深，乱花迷眼。

重重叠叠的宫殿连一个看守的仙娥都没有。想来因开蟠桃会，都被借调了出去。

他快步走进瑶姬的寝宫，发现瑶姬正把头埋在床上大哭。

“你怎么啦？瑶姬？你的节目马上就要到了。怎么还不去会场？”许旌阳焦急地问。

“我的裙子……我的裙子被剪烂掉了。”瑶姬哭道。

许旌阳提起裙子一看，只见五彩裙被泼上了黑墨，被剪成一条条，如同一条脏兮兮的拖布。仙女之间素有斗争，瑶姬被王母重用，想来有人妒忌，才加以陷害。

“许天师，这是王母御赐的舞裙，现在被损坏误了蟠桃盛宴，就是死罪。你说我该怎么办？”瑶姬嘤嘤哭泣，哭得许旌阳心猛地一软。

许旌阳思忖片刻，心下也是犯难。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瑶姬，只见他肌肤胜雪，身上仅有一条白色的抹胸，圆润的香肩微露，抽泣中不停地耸动着。她那个若隐若现的深壑把他的心神全部都吸了过去。

成仙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为了一个仙女而神情恍惚。

他慌忙收敛心神，对瑶姬道：“五彩裙我来想办法，你先梳妆打扮。我们只有半炷香的时间了，你抓紧去弄。”

许旌阳一向稳重，深得各路神仙信任。瑶姬也收拾好心情，开始梳妆，准备付瑶池跳舞助兴。

许旌阳看着脏兮兮的五彩裙，叹道：茫茫天界，怎么跟凡间一样，都有不干净的一面。

他手上佛尘一挥，金龙吸去五彩裙上的黑墨，然后把金龙变成一条条细线，穿过面料上的缝隙，把五彩裙给缝上。半柱香之后，五彩裙完好如初，被剪断处发出金光，更添几分华贵。

瑶姬看罢，欣喜得直掉眼泪。她穿上新缝制好的五彩裙，对许旌阳谢了一句，就驾着云赶赴瑶池。

许旌阳法力高强，灵气催化出来的金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不过，用法力给仙女缝衣服还是第一次。

他身体与金龙有所感应，相隔万里也能操纵。

无论过了多少年，他仍然会记得那一天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