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飘是被迫出山的。
燕无裳带头鼓掌,大家小姐们热情的跟节奏,男子们不鼓不行。
那个谁,叶飘记得好像大家叫他裴公子,眼中酝酿着戾气。
主持人长孙小姐,把舞台留给了他。
秀楼,望君来的姑娘们探头探脑。
最主要,对面那个一头鸡窝像个疯子似的仁兄治好了哑疾:“那便请阁下不吝赐教!”
叶飘瞪了燕无裳一眼,后者拉下眼皮做了个鬼脸。
好吧。
过分低调未免有锦衣夜行,明珠蒙尘之遗憾。
那便说两句?
叶飘开口就是:“曾经有个棋痴,住在西庄......”
他真的不是有意在拿蒋禅机做文章,他都不知道对面这位别号叫棋痴。
蒋禅机满脸阴云密布,看模样就知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
“某日,棋痴走入山岭,因风雪太大渐渐迷失了方向,忽见山角处有一雅致茅屋,屋内有一大床,床有一蚊帐,帐中端坐一人。”
“那人似乎认识棋痴,邀他下棋,棋痴自然高兴,执了黑子两人便于屋中对弈。”
他好像不是在论棋,是在讲故事?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可是没有人出声干预。
这是因为叶飘的声线过分天籁。
一字一语落玉盘。
让全场喝过酒的人儿醉意更甚,让没喝酒的人儿醉意头不自知。
“一落子,棋痴大惊,对方完全不是常规下法啊!
帐中人让他勿要分心,声音绵绵软软如病中吟,但又带着仙气,仿佛从高远处传来。
棋痴这才明白,原来与自己对弈的是位仙人!”
仙人?
众人不知叶飘讲的是真是假。
但听到此处,已经入了故事里,纷纷竖耳聆听,大气都不敢喘。
“棋痴又哪里是仙人的对手,不多时便汗水涔涔,招架不住。
恰在这时,阴风扑开门,一位位历史的棋之大成者陆续而来。”
接下来,叶飘念了一串名字。
什么飘飘然大师范西屏,妙手盖天施襄夏,国手过百龄,宗师刘仲甫......
众人一个也没听过,但闻其名知其人,必是大家无疑!
“这些英豪们一人一指,按住棋痴的穴位,霎时间灵气盈盈,人类智慧集于棋痴一身,助他与仙人对弈。”
叶飘缓声述说,众人却听得提心吊胆。
那些千古奇绝的手筋,慷慨悲歌的搏杀,清亮悠扬的琵琶曲,似在眼前演绎,栩栩如生。
“沧海桑田,棋细势均,胜负全在官子。
棋痴回头再看,列位先师耗尽真力,已是疲惫不堪。
他方知这场大战非自己一人所为,人、鬼、神结为一阵,齐斗帐中人那高深莫测的一只手。
鸡将啼,东方雪亮。
满桌长吁短叹,皆为半子之负嗟惜。
劫材已尽,棋痴一掬热泪滚滚而下。
可他告诉自己,不能输!”
有人失声道:“何以不输?”
全场懂棋的,不懂棋的,包括燕无裳在内,尽皆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看向叶飘,眼神带着同样的疑问。
何以不输?
叶飘一步向前,以地为棋盘,跌跌斜斜,步步都是绝招。
蒋禅机有心留意他的脚下。
再观一眼珍珑残谱,居然从头到尾,他完美复走了黑子的每一步!
光是这一点,蒋禅机就自问做不到。
想想看,在你面前摆一盘走到一半的棋。
你要将局势和对弈者的心态琢磨到何等精妙绝伦的地步,才有可能倒推出最初的第一枚落子?
数步之后。
叶飘于会场右角缓缓坐落,昂首向天,面容尽显倔犟不屈。
一时间。
众人仿佛可以看到那苍茫景色。